牧飞原误打误撞闯入鬼林,正是他来到武当的第二年。那一年,他正好是十二岁。
“咦,这乞丐大叔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情况?”牧飞原心中大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邋邋遢遢,奇奇怪怪,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中年乞丐,暗暗打量片刻,心道:“我牧飞原以无量天尊的名义对天发誓,我牧飞原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乞丐大叔。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嗯,我不妨逗逗他!”
牧飞原的孩童心性一经滋生,便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了,谎话张口就来:“老娃娃,你胡说!小爷我从未来过这个鬼地方。我也从未见过你,你休想骗我说你就是此间主人。你看看你自己,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分明就是个乞丐头,哪里会有闲心在这儿安安心心的养鸡。”
“哈哈,小娃娃,还别说,你烤的鸡还真好吃。”中年乞丐撕下一只鸡翅,有模有样地吃了起来,嘴中还不忘赞叹一句:“好吃!”
牧飞原看着那中年乞丐有意顾左右而言他,完全没有把刚才的问题听进去似的,心里略有不快,盯着中年乞丐说道:“老娃娃,你老实交代,你是哪里来的乞丐,竟然跑到这儿来冒充主人来了。也不害臊!”说着,他还不忘吐一下舌头,扮一个鬼脸。因为,牧飞原知道那中年乞丐在偷偷地瞄着自己,想借此引那乞丐透露来历。
中年乞丐笑道:“我老叫花不是哪里来的,我本来就在这里。”
“胡说八道!”牧飞原没有关于鬼林中住有人的记忆,方才又领教过这中年乞丐的身手,不禁与云来茶馆掌柜被抓一事联想起来:“难道,眼前的这个这乞丐就是抓了掌柜的,后有在我眼皮子底下连杀六人的贼人?嗯!若是他,也是有可能的。看他身手,完全可以办到,可是,他为何如此?”想到这儿,牧飞原不禁后背一凉,下意识的握住了剑柄。
牧飞原再不说话,凝神屏气防备那乞丐突然发难。过了半晌,他见那乞丐不改常色,自顾自地大吃,不知何时,竟然拿出了一壶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小娃娃,要不要来一口?”中年乞丐本已通红的脸,在壶中之物的催化下,显得愈发的红润,他见牧飞原紧紧握住剑柄的手,淡淡一笑,说道:“小娃娃,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牧飞原一愣,将信将疑,心道:“这乞丐真是奇怪。他怎知我是来找人的?”
沉默半晌,他见乞丐已然把那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敌意消失了一大半,说道:“老娃娃,你知道我是来找人的?那你说说,我是来找谁的?”
中年乞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反正你又不是来找我老叫花的。你要找谁,我也懒得管。”
牧飞原见乞丐的神色间竟有浅浅的失落与悲伤,甚是不解,但又不好多问,只好说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找你何来?你方才抢了我的鸡,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中年乞丐放下酒壶,把剩下的体无完肤的大公鸡扔给了牧飞原,砸吧砸吧嘴,用污秽的衣袖擦了一下嘴,说道:“小娃娃,你非找他不可?”
牧飞原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道:“非找不可。”
“你这是何苦呢?别人家的事儿与你何干?你这样为他们拼命,又是为了什么?”中年乞丐定睛看着牧飞原。
“世间之人,做什么事,难道都是为了什么?”牧飞原看着蓝色火焰,过了一会,又道:“若真要说为了什么,倒也有答案。或许,我就是为了他家的一杯热茶吧。我不把他找回来,以后我到哪里喝茶去?”
中年乞丐饶有深意地看着牧飞原,仰头望着林间弥漫的苍茫鬼雾,呢喃道:“你跟他真是一家人……”
牧飞原见中年乞丐神色怪异,不好打扰,只得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想:“他?他是谁?莫非,这乞丐大叔是个疯子?老是这般胡言乱语的。可是,乞丐大叔身手了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呀?”此时,牧飞原已然放下了对那中年乞丐的怀疑,但对乞丐奇怪的言行,却甚是好奇。
“小娃娃,你可知鬼林最危险之处是什么?”中年乞丐独自呢喃片刻,垂下头来,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壶酒,慢慢地喝了起来。
“这我怎么会不知。”牧飞原看了一眼中年乞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迟疑了一下,说道:“难道不是这满林的鬼雾?”
中年乞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展颜舒眉,嘻嘻一笑,两眼直直地看着你牧飞原,说道:“你当然不是。鬼林之鬼,你小娃娃哪里会知道哟。”
牧飞原甚是好奇,心道:“这乞丐大叔身手了得,恐不是一般的乞丐,难道他真是知道这鬼林的秘密?呵呵,我且激他一激。”
只见他浅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老娃娃,你不要在这儿吹牛了!小爷我经常出去鬼林,就如家常便饭,我岂会不知鬼林的危险?你说不是这满林子的鬼雾,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鬼林最为危险的是什么?”
此时,鬼雾渐渐散开,中年乞丐抬头望去,颇有月明星稀之感,不由得赞叹一句:“好一个夜晚!小娃娃,你要不要来一口?”说着,乞丐扬起了酒壶,对着牧飞原摇了摇。
牧飞原本是爽朗随性之人,见那乞丐递酒,豪气顿生,朗声说道:“喝便喝!男子汉大丈夫,当饮千杯酒,行万里路。拿来!”
中年乞丐一愣,笑道:“好!英雄出少年。出生牛犊不畏虎!小娃娃,我喜欢。”随即把酒壶抛给了牧飞原。牧飞原一手接过,仰头便喝下一大口。
“咳咳……老娃娃,你这是什么酒,那么辣!”牧飞原只觉喉头如火烧一般。没想到,中年乞丐的酒是这般的烈。
“哈哈!小娃娃,好男儿志在四方,喝酒,也当喝最烈的酒。我这酒,名叫醉灵,可有名堂了。谁是不是真男人,在我的酒面前,都可看得出来,此之为它的灵。所以,我便叫它醉灵。”
牧飞原没想到这乞丐的酒还有个高雅的名字,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只是想到失踪的掌柜,不免有些忧心上涌,叹道:“如此良夜,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夜晚再好也好不过人能活着。老娃娃,那人的下落,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