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是催人懒惰的一段时间,所以白大姑娘白黎没有变化。
而李重霄和魏青的确偷懒了几天,去镇外小河破冰插个鱼,在河岸边边做起了烧烤,撒上书斋独家香料的烤鱼,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李重霄某几日又在镇口大青石上继续说书,慢慢的,大人们也来听书,跌宕起伏的情节让人连连叫好,甚至每天大清早,都会有孩子爬上墙头问李重霄:
“先生,那个唐僧到底有没有发现白骨精的真身啊”
“不要乱问,时机到了自然会见分晓,现在你给我回家穿上裤子。”
正月十五那天镇上的花灯好不热闹,虽然年年都有那么一次,但是今年的花灯色彩格外鲜艳,镇上多了许多生面孔,镇长解释说:
“那都是些不远的其他镇子上的,来到我们镇上赏一赏我们镇声名远扬的花灯。”
今年或许是特殊的一年吧,李重霄心里这样想着,一不留神,便走出好远,与魏青和母亲走散掉。
总要回家的,那便自己先走走,李重霄没太在意,自己便继续寻着花灯满楼的这条镇上最大的街道向前走去。
路过一处高高搭起的戏台,上面演着些皮影戏,正是有名的霍去病大破匈奴的故事,李重霄自然看的津津有味,却在记忆里找寻不到皮影戏的踪迹,
“镇上什么时候有演皮影戏的了”李重霄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可能是外面镇上的吧。”旁边的人群中不知谁应了一句。
李重霄有些好奇,便向戏台幕布后面望去,有一片帘子遮住了演戏之人的身形,李重霄便只好凑近一些。
恍惚之间,或许只有一瞬,李重霄从帘与布的缝隙间看到了一张带着白色假面的脸,双眼在假面的眼部露出。
那一瞬李重霄和那人仿佛对视了一眼,却一身汗毛炸起,有一种下一秒便是死亡的错觉。
那眼神是冰冷的,是看待一个死物之时的眼神,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丝常人眼中的名为人性的东西。
李重霄立刻缩到一个不同的方向好让人群挡住那道目光,生怕再与之对上。
李重霄透过半遮身的帘子往里面探了一眼,这次却发现幕布后面是几个粗麻布厚棉衣的相貌普通之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临走转身之际,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个腰牌为什么这些人都有一个相似的腰牌
李重霄匆匆离去,回到家发现另外两人早已到家,并且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重霄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去想先前之事,就当做多虑了吧。
祥通二十四年,正月已过,年的气息还留有余味,而青城镇上打猎的队伍,却等不得时间的流逝。
今年头场猎,猎头是村中铁匠吴哥,所以吴哥今天早早关上铺子的门,开始去确认今天打猎的队伍。
行至书斋门前,吴哥扣了扣门环,表示询问是否有人在家
“来了,吴哥,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来。”
说着李重霄第一个冲出家门,并以习惯的鸿沙落雁式落地其实自己都记不清。
他身后背着自己的黑色铁盒,并用黑布严实包裹,铁盒里藏着各式打猎时能用到的工具,随后而至的便是小匈奴,魏青。
“你们俩这次赶上了,我们好多年才有一次正月刚过的春猎,平时都是山中冰雪消融之后我们才进山,今年气温升得快啊。”
“这次如果能猎到岭鹿,山神肯定能保我们一年好收成,所以你们也要多出力,明白了吗”
“吴哥放心,我们自然是主力。”
“嘿,我听少爷的。”
岭鹿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物种,青城的猎人们都把其视为吉兆。
吴哥是镇上的最好的铁匠,他家铺子代代都有男丁继承,已有百年余,手艺不用说。
吴哥心肠也热得很,重霄的很多小玩意都是吴哥随手给做出来的,尤其是柴刀与弓弩,那更是倾注了吴哥的全部技艺。
李重霄自幼和吴哥亲近,可以说李重霄是视吴哥为兄长的,两人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此次进山的队伍有十五人,猎头是吴哥,别看吴哥是个铁匠,吴哥也是镇上少有的武夫。
毕竟打铁与练体那都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吴哥的修为停在练体境很久不动,用他的话说,那叫纯靠打铁打出来的。
但是吴哥这身练体境的武力,在打猎之时,依然会给队伍带来很高的提升。
吴哥身处练体境,一身血肉常人无法比拟,肌肉绷起之时,寻常猛兽的利爪根本无法对吴哥造成多大的威胁。
吴哥更为人所称道的是那一手百步穿杨,满弓一箭,箭身便可入顽石,懂行的人大都佩服得很。
当然队伍里还有一个好手,见识过的,没有一个人不佩服其实力之高强,今年他便要十四岁,却隐隐的是此次队伍中实力最高之人。
不过许多人并不知道魏青是名实力高深的武夫,那次斩杀鬼面也被镇长和青城老人等人联手封锁了消息。
毕竟有个黑衣剑客曾经十分严肃的警告过这些人,书斋一家的信息,要尽最大可能的保密,让她们安稳的生活,镇上人越把白黎一家当成普通人,她们便越安全。
“我们先寻岭鹿的踪迹,岭鹿也只有春冬交际之时,冰雪融化时才会现身青城山的外围。”
“所有人不要因小失大,野猪,雪兔,少不了。当下最要紧是先寻其踪迹,明白便分成两队,魏青,你去带一队。”
吴哥细致的分配着此次打猎的首要任务,并且给出了队伍划分的安排。
此次打猎的队伍共十五人,基本都是值得信赖的忠实淳朴之人,大家配合默契,少言多行,相当的有效率,而且没有一个人对魏青做队长,发出不满的声音。
当老辣的猎人懂得合作,普天之下几乎没有猎物可以逃脱出其掌心。
两炷香左右的时间,猎人们再次在老地方碰头,并确认了各自发现的信息:
岭鹿现身。
猎人们顺着一路做的标记逐渐靠近着岭鹿的活动范围,前行的队伍路上无言,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火。
然而一件让人们不解的怪事发生了:
踪迹消失了,并且是在一条极为可能是通往岭鹿栖息地的小道上,戛然中止。
李重霄心中不安,并且背脊开始不自主的开始颤抖。
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发现的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对危险有着极强的预感。
那次山中遇鬼面也是,前些日子的那副白色假面也是,嗯白色假面
由不得李重霄过多的思考,异变突生。
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从猎人队伍的四面八方传来,而猎人们还未从此时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声闷哼从队伍的后方传来。
一位身材健壮的青年,捂着喉咙,痛苦的无法说话,不断的狰狞着表情,片刻之后跪倒在地,没了呼吸。
有一人看到这一幕,恐惧的刺激,让他瞬间变得失去了一切的防备,纵然腿还在颤抖,却狼狈的向着山下的方向跑去。
下一刻,人们终于看清了那个夺人性命的凶物,一只通体棕黄的巨虎。
而他前爪之下的逃跑之人,此时早已被其锋利如刀的钩爪,收割了生命。
虽然是十几人狠狠得盯着这只杀人的巨虎,但他却丝毫没有退意,反而是平静的扫视这在场的所有猎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林中暗处传来,而听觉敏锐之人却听到了一丝更加令人不安的声音,那是野兽的呼吸之声,粗犷且急促,仿佛下一刻便有攻击将要到来。
猎人们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当即便有人挽弓射向动静传来之处,箭支破空而去,却没有意想之中的声响传来。
而此时,林中暗处,有一只白色巨虎,闲庭信步般走出。
让人更绝望的是,人们发现了一个事实,一声长啸是无法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而刚才那自四面八方而来的长啸,只因周围全是声源。
随着白色巨虎的出现,有不下十只的巨虎缓缓出现。
而此时队伍中仅有三人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吴哥,小匈奴,自然还有李重霄。
吴哥身为猎头,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如果连他也表现出慌乱,他们的队伍,那便是彻底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但当吴哥开始分析着当下局面之时,几头巨虎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毫无征兆的发动了进攻。
猎人的队伍本来是长长的一条,或有一两人结伴而行,总之遭到围攻之后,人们便开始不出声响的向着猎头吴哥移动。
这是他们多年经验的基础,刻在骨子里,自然不会因为恐惧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而巨虎就在猎人们的阵型快要成型之时分割了战场,将人群分为两拨:一组是修为高的三人,一组是余下几人。
人们被动的抵挡之时,自然无法靠近彼此,只得被生生逼退,长长的队伍被截成了两段。
而李崇霄没有太过于紧张,因为首先他可以相信自家的魏青,魏青的具体境界李重霄不太清楚,也没听其提起过。
不过从魏青那惊艳一刀之后,李重霄也能推出个大概,因为他可以参照青城大师兄的境界。
而且小匈奴是个武夫,武夫的修行之路,完完全全是由血与汗筑成的,所以从来不会有听说哪个武夫境界不稳。
小匈奴现如今大概是一名塑神境的武夫,刚塑了真神,强化了七魄,但是小匈奴才十三岁啊。
所以李重霄敢肯定,小匈奴魏青,绝对是个他娘的天才,还是那种放到天下都能排的上号的那种。
当然李重霄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又用李重霄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大侠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李重霄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不然怎么敢进山打猎呢。
其余的八九个猎人仅仅对上三只猛虎,猎人们一看如今的局势,发现自己压力比另一边要小得多,不管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便向着另一面喊去,
“吴猎头一定要撑住,我们先解决掉三只,马上便会去驰援你们。”
“可恶啊,这群老虎难道有智慧知道先去袭击最弱的小孩子们。”
李重霄却反过来在担心他们,担心他们过于小瞧了这群巨虎,因为他总有一种这群巨虎并不只是一群灵兽的感觉。
更像是什么呢是被人操纵的吗谁人可以同时操纵如此多的巨兽,尤其其中几只,行动看起来极为迅捷,俨然一副灵智已开的模样。
操纵灵兽,那至少要有着御气境的修为,才可灵气外放,控制住灵兽的心智。
正当李重霄思考之际,虎与人之间的冲突瞬间爆发。
李重霄附近的几只巨虎纷纷盯住里李重霄娇小的模样,因为在一堆人高马大的不管是猎人还是灵兽之中,他自然显得最为娇小。
有一虎,在旁猛然窜出,直扑李重霄的方向,而吴哥的箭却指着巨虎的方向破空而去,这一箭隐隐有着洞穿山海之意,狠狠扎入了扑来之巨虎的眼窝。
那只勇于尝试的巨虎,自半空落地,抽搐半刻便不再动弹,而猛虎显然是被这一箭惊住了,竟有一瞬,停下了下迈的脚步。
吴哥的确是一名家传的铁匠,也是一名练体的武夫,但他的箭却不惧天地间的万物。
就在虎群一瞬的停滞的时候,有一段黑布被抛向地,有一把满弓再次挽起,一道模糊的人形,跟着一支撕裂空气的箭矢,杀入了虎群。
黑布未落地,箭未至,人先至。
一道正直却极速的刀影,自空中劈下,一头巨虎双前爪猛然蹬地,迅速向侧空弹去。
这边是灵兽对自身力量控制所能做到的极致事,能够运用每一根筋肉,这便赐予了他在山中皇族般的身份,自然地位是由实力决定的。
灵兽巨虎在避过这一在他看来有些让其心生寒意的一刀之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嘲讽的发出低吼,便被一根无情的铁箭刺中了眼窝,又一头灵兽毙命。
而此时,黑布缓缓落下,仿佛看了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