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夫将药箱放在了桌上,然后把它打开,随之出现的是一排密密麻麻,由大到小的银针,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点点银光。
卫大夫沉思片刻,从许多银针中取出了一根最粗的银针,刚要扎针,发现卫果还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出去,于是就马上赶她出去。
卫果不依,她看着卫大夫手中的那根特别粗的银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想留在屋内,随时观察穆北的情况。
卫大夫没有办法,只能威胁她说,如果她不出去,他就集中不了精神,最后治成什么样子,他可是概不负责的。
卫果听了,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乖乖的离开了,但到了门口,她还是扒住门框不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治好他。
卫大夫听得不耐烦了,就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一把将门合上了。
“碰”的一声,大门紧紧地闭上了,连一条缝都没有留,卫果一下子就被关在了门外。
她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非常紧张,仿佛现在正在里头扎着针的人是她。
其实她倒宁愿是自己躺着里面,毕竟自己皮糙肉厚,耐打,可是穆北是一介书生,又与她非亲非故,如今却因为她遭受了无妄之灾,她又怎么能不自责呢?
旁边的卫青看不下去了,卫果身上的伤也很严重,所以她想先让卫果去上药,可是卫果哪里肯听她的话。
小甲也开始劝她了:“卫大夫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小姐你呆在这里也只是瞎着急,根本没有什么用。就算你真的等到卫大夫出来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穆公子醒了,但是他会愿意看见你这样吗?你这不是白白让穆公子担心吗?”
卫果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但是当卫青去拉卫果时卫果总算不反抗了,乖乖的跟着卫青去上药了。
小甲看了远处被卫青搀扶着的卫果,摇了摇头,心道:情这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啊。
卫果最终还是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又回到了穆北的房门前,这次任凭卫青再怎么劝她,她也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房门。
卫青原本还想劝她一劝,让她回去休息,但是被旁边的小甲拉住了袖子。小甲冲她摇了摇头,卫青也就放弃了劝说。
也是,这时候就算让卫果回去休息,她反倒还会胡思乱想,不如让她守在这里,既能让她安心,也方便他们照看她。
其实此时卫果是游神的状态,她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脑中只有一幕幕穆北在她背后倒下的画面。
一想到当时的画面,卫果的心就生疼,她不敢想象如果穆北的手真的保不住了,她该怎么办。
如果穆北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的手保不住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估计会是怨恨吧。
是的,怨恨,穆北这辈子都会怨她,恨她。
可是她真的不想让穆北怨恨她,一想到穆北会怨恨她,她的胸口就疼的喘不过气,仿佛被带到岸上的鱼,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自救。
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盒胭脂,她打开胭脂,看见鲜红的颜色,竟然联想到了穆北的血,觉得似乎穆北的血也是这种颜色,她被自己这种恐怖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就在卫果魔怔之时,卫大夫终于推门而出了,卫果将胭脂盒塞进怀里,跑过去一把抓住卫大夫的手,问道:“卫老头,怎么样?”
卫大夫看向卫果,叹了口气,说道:“那公子伤的着实是重,一般大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卫果一听,心一沉,喃喃道:“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卫青看着自家小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心疼极了。
“卫大夫,你要不再看一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小甲不死心的道。
卫果手上无意识的用力,卫大夫的手正被卫果抓着,所以他的手也被拽得生疼,他连说了好几声疼,可是卫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开玩笑开大了,忙说:“你先别气馁,我刚刚说的不是一般的大夫吗,但是我又不是一般的大夫。”
卫果见事情还有转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放开了卫大夫的手,转而拽住了他的领子,愤怒说道:“卫老头,你成心耍我是吧?”
边上的卫青和小甲也很是气愤,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卫大夫见自己惹众怒了,忙道:“那位公子已经没事了,他的手也因为我的妙手回春般的医术保住了。”
这独特的自夸方式果然是独属于卫大夫的,但是因为他治好了穆北,卫果也就不想计较他之前故意让自己着急的事情了。
她自袖中拿出一袋银子,转手甩给了卫大夫,就当作是他的诊金。
卫大夫接过卫果抛来的银子,不客气地收下了。
卫果刚想进去看穆北,卫大夫拉了她一下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说道:“虽然那公子的手算是保住了,吃饭什么的不是问题,但是如果是提笔写字这些精细活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卫果的脚步顿了顿,低下头,轻轻的说了声知道了。
京城,皇宫中,一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雕龙画凤的龙椅上,一只手拿着密卫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另一只手则放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地点着。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没错,这个男子可以用极美来形容。白皙的皮肤衬托出嫣红的嘴唇,长眉若柳,面似桃花,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让他显得雌雄莫辨。
这男子虽长得极阴柔,但从他身上却又散发出孤傲又盛气凌人的气势,这是一种长期处于上位者才能有的威严,是一种傲视天下,蔑视天下的强势。
他看过之后,闭了闭眼,之后又睁开眼看了旁边的太监一眼。太监明了,拿来纸笔,铺纸磨墨,将沾好墨水的笔恭敬的递给他。
他只在纸上写了一个字:杀。
太监见他写好,又恭敬的从他手中拿过笔,将那张纸折好递给跪在地上的密卫,密卫拿到信,抱拳道:“是”,便出去了。
那男子挥手,让身边的太监也离开了。
他一人坐在案前,深邃的眼睛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才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