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被火火踢一脚，当时未在意，此时负重吃力，痛了起来。火火蹲下，掀开裤腿一看，红肿一块，有些心疼，却说：“还逞能不？看看，肿了吧，你打不过我的。”

韩傻儿揉了揉，说：“没事儿，没碰着骨头，回家让我爹活活血就好啦。”他是中医世家，故去的爷爷韩修草，曾是天下第一御医。

火火站起来，扶着韩傻儿：“咱慢慢走吧。”

小胖墩说：“要不我背你吧，火火。”

火火没好脸色：“不许喊我火火，也不能喊苟不雪，只许喊小师姐——你要背，背笨笨吧！”

小胖墩面有难色：“我没吃早饭，没劲儿。”

火火哼了一声：“那你快走，别跟我们一块儿。”

小胖墩吞吞吐吐，没说出囫囵话。

韩傻儿说：“算啦，我自己能走。”

二里山路，平日蹦蹦跳跳，也就一刻钟多点，这次慢了许多。

这段山路，是苟史运带领徒弟们修整的，往下紧挨一道小山梁，经圣泉村西头，再过经下村，弯弯曲曲十里通往山下，一路荒无人烟。山下不远，有条忽而地面忽而地下的溪流，俗称阴阳溪，较为宽阔的一段，聚居了一千多人，形成远近闻名的巴掌镇。这巴掌镇，可不是巴掌大一块地方，而是一条马路，朝东通往百里以外的子乌县，五条羊肠小道，分别通往包括圣泉村在内的五个偏僻村落，形似巴掌而得名。巴掌镇虽小，得益于位置优越，百工买卖，吃喝玩乐，五脏俱全。

圣泉村的学堂，两大间石头房子，坐落在村西头，面东背西，是景德震召集大伙，为了子孙后代出人头地，共同修建的。南面一间是启蒙班，学生基本在十岁以下；北面一间是高级班，归大一点的孩子使用，说大也不过十六、七岁，过了这个年龄，没有起色，也就歇菜了。总共只有一位教书先生，正在北屋授课。

班里二十多个孩子，不背书了，七嘴八舌发问：

“韩奔月，你咋滴来晚了？”“韩奔月，你咋跟苟不雪一块来滴？”……

韩傻儿憨憨地笑笑，也不解释，回到座位，背颂起《千字文》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小声点！别背了！聒耳朵。”一个声音命令道。

韩傻儿循声望去，不认识。那个很嚣张的孩子坐在石桌上，拍打着。

“你是谁？”火火站起来，眉头一挑。

“老子是谁，你不用管，以后喊大哥就行了。”

“他叫景天志，他爹是县丞老爷。”小胖墩认识，小心翼翼地说。

“嗬！县丞的娃子，就很了不起吗？”火火不懂，县丞是多大的东东，“你给我下来！”她向来是班里的大姐大，文武全能，文的一面被韩傻儿后来居上，郁闷好久了，现在，竟有人挑战她武的一面，还让喊大哥，正是叔（孰）能忍、婶婶不能忍！

“嗨呦！小丫头片子，能死你了！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这是谁的地盘？”景天志换个姿势，一脚站在石凳上，一脚踏在石桌上，威风凛凛。

火火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桌子，挥拳就打：“打死你个贼娃子，敢惹你小姑奶奶！”

景天志瞬间吃了两拳，又羞又恼，挥拳还击，火火灵巧地躲开了，返身又揍了一拳。景天志也算壮实，可火火玩的是游击战、运动战——

景天志看出门道来了，这样打吃亏，树立不了权威反遭戏耍，便停住提议说：“咱们文打，不武打了！”

“怎么个文打法子？你趁早认输，喊大姐，以后也罩着你。”火火一副优胜者姿态。

景天志不恼了，有些欣赏火火，反倒笑着说：“咱们分成两队，你一队，我一队，车轮战，你们队输了，喊我大哥，我们队输了，喊你大姐，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韩傻儿提醒：“他是奸笑，比蛮力，你没他劲儿大。”

火火说：“不怕，你劲儿也不小，今天就让他心服口服。”

“好吧，我们家的一队，你们外姓的一队。”景姓十二个，其他一共十人。

“这不公平！”火火说，“愿意跟着我的，一队；愿意跟着你的，一队。”

“好，依你，我们姓景的，不会跟你一队。”景天志划分两个阵营。

“我跟小师姐一队。”小胖墩说，“每队十一。”

“景阳刚，你投敌叛变，不姓景了吗？”景天志扣了个大帽子。

韩傻儿拉拉火火，小声说：“快撵上你叔爷了。”

小胖墩悻悻地回到景姓一队。

火火说：“不怕，咱们就以少胜多！我先上！”

韩傻儿说：“我先上！哎——你们谁先来？”

景天志推小胖墩出战：“你差点投敌叛变，立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