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九智佯佯不睬:“我来祭个祖,净找挨揍了,景阳刚那小子要揍我,你也要揍我,可怜我爹没了,我娘被你们撵道观里了,谁想欺负我就欺负我!还老娘——哦,是了,跟我娘一个辈分,我娘生我养我,你又没抱过我喂过我,凭什么称你老娘?”
一开始说得可怜,华九妹眼圈都红了,听着听着听不下去了,制止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好歹是小姨娘,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吗?”
蜻蜓冷哼一声:“行,有你的!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老娘喂你吃个饱!”甩袖而去。
景九智朝门口走两步,还要回敬,韩春旺道:“贾大医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积点口德吧!”边教仲月取药、包药,让着凉的小孩随家长回去。
景九智随口道:“戴着木枷看病,真有你的!全天下的医生,恐怕找不到第二位。”一壁要抱冰月,冰月闪了:“舅舅坏,不让你抱!”
景九智讪讪道:“论起来,还是咱们亲一些嘛,我是看不惯她从前颐指气使的样。”
韩春旺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一本烂账,谁算得清楚?你既跟贾郝仁划清了界限,那些恩恩怨怨,还提它做甚?你医术高超,想着成为一代名医、一代宗师,才是正道。”
景九智打了个激灵,韩春旺一向没问罪于他,何来的小圣针法,算默认了,但有个前提,就是彻底与贾郝仁断绝关系。回想亲爹惨不忍睹的下场,他仍不寒而栗,那一股神秘势力,再牛逼也招惹不起。不过,随着韩傻儿消失,那股神秘势力貌似也消失了。
气焰收了收,放低身段道:“听姐夫的便了!明儿你也去县城吧,有你的草药之术,多难的病咱也瞧好了,银子争着往手里送,就像茅房的苍蝇,赶都赶不走,哪怕去益州开诊堂,咱也是蝎子拔尾——独(毒)一份。”
韩春旺苦笑道:“我能在这儿行医就不错了,哪敢妄想去府里道里!违了圣意,吃饭的家伙便没了。”
景九智道:“哪有那么严重,你是太过严于律己了!”边去瞧木枷。木枷上,赫然有大理寺的火漆印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人分三六九等,囚徒也分三六九等,大理寺的囚徒,不用说,是钦犯,寻常百姓,不过坑蒙拐骗、杀人越货,没那个资格。
仔细瞧了两遍,还真瞧出门道来了,道:“姐夫,这火漆印封,对别人是难,对咱们,再容易不过了,用药水把它弄开,到时再合上,谁也瞧不破。平时取下来,该吃吃,该睡睡,到时完整交还便了,反正也没人跟着你。”
韩春旺再次苦笑:“你倒说得轻巧!旁门左道中用的话,那大理寺的官员,岂不成了白痴?火漆印封、木枷磨损的时间,他们都是精确计算的。”
景九智不屑道:“这有何难!咱把木枷卸下来,扣在猪脖子里,狗脖子里,他们如何得知?”
华九妹道:“九智,怎么说话呢?”
景九智连称打嘴:“我这也是为姐夫着想,没啥子恶意嘛。”
韩春旺道:“多谢兄弟的好意,欺上瞒下的事儿,你姐夫我做不来。”
景九智道:“也好,兄弟我最佩服你铮铮骨气!”
仲月道:“也不碍啥子事儿,睡觉后背垫高就行了,舅舅就甭操心了!说不定再过两年,我们重回京城长安呢。”
景九智心一紧,夸道:“有你个小帮手,帮了你爹大忙呢!除了学医,还学什么不曾?”
仲月满心骄傲道:“与奔月哥哥一个样,上学练剑,待我习练了小圣针法,能给人针灸了,跟着舅舅挣银子,好不?”
仲月也八、九岁了,传承衣钵是早晚的事,景九智眼里,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霎时有了打算,鼓励道:“仲月加油学,将来呀,舅舅给你打下手。”又对韩春旺道:“姐夫,草药之术,兄弟只懂个皮毛,你得空多教教我吧!遇到疑难杂症,兄弟还得请你多指教,还得出手相助。”
华九妹眼见兄弟浪子回头,走上正道,打心眼里高兴,道:“公公连贾郝仁都教了,你姐夫教你,再自然不过了,放心吧!”
韩春旺道:“要说这银子啊,世人都爱,咱们行医之人,多了也没大用处。世人当官发财,不过为了受人尊敬,吃喝用度罢,与废铜烂铁无异。”
景九智表示佩服:“姐夫这话,是说到根本上了。”
正聊着,华清驰从景德震家闲扯半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