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部回来后，老四的心里还砰砰的乱跳。

一进宿舍门，老四的军功章就被新杰他们强行给夺了去，

“哎，新杰，别弄坏了，你怎么不去摘班长的。”老四冲着新杰喊道。

新杰手里攥着军功章，回头冲着老四来了一句。

“你当我傻呀，班长打不死我也能罚死我。”说完新杰又和战士们一块仔细观赏老四的军功章。

刘恒听到新杰的话后，主动把军功章给摘了下来，给了离他最近的大庆。大庆一直在努力的往新杰那靠，就是想近距离的看看军功章，但是新杰的身边围了太多的战友，一时间也挤不过去。

没想到班长摘下了军功章正好让大庆捡了个漏儿。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大庆手里有军功章的，没有一会儿，大庆身边也围满了战士。

“四勇，喝点茶吗？”看着不远处的两堆人，刘恒转过身冲着正在整理军装的老四说到。

“喝茶？好啊。”老四看了看新杰和大庆那两堆人回答到。

就这样，三排九班的宿舍里就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安静的喝茶，一派是认真的观赏。再看老许的宿舍就没这样的氛围了。

低炮团首长正端着搪瓷缸子小心翼翼的喝着茶，几次缸子到了嘴边，就是没有喝到嘴里。自从送敢死队那次敬酒送行的结束的时候，就像单把老许留下来说说周瑞烈士的事，但是都一一错过了。

那次去195高地的工兵营的战士是去执行送子弹的任务的，虽然是战士们自己申请在主战场留下作战的，但是怎么说也是工兵营的兵在他手下出事了，怎么地也得跟老许交代一下。

自从低炮团首长进入老许宿舍以后，还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坐着陪老许喝茶了，茶水自己是一口都没敢喝啊，老许这一会却喝了几缸子。

低炮团首长真的是不知道从哪开口啊，工兵营的战士实实在在的牺牲了，好像现在怎么说都不合适。想到这里，首长又把缸子端了起来，马上就要到嘴边了，又给放下了。

从这个低炮团的首长一进门，老许就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的了，至于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来，肯定是想借着刚刚授予完军功章的事情好开这个口。

但就现在的状态来说，这个低炮团首长是一时半会的不好张嘴了，又碰上老许并不是那种习惯给人台阶下的主儿，于是两个人又僵到那了。

这样的状态又保持了有个五分钟，首长实在憋不住了，看老许这个样子，如果自己不提的话，他肯定是不会提的，狠了狠心也就说了出来。

“这个，刘恒和姚四勇都被授予了二等功啊。”首长先委婉的说到。

“啊，是。”就这么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回话，接着喝茶。

首长一看老许这状态，明显的就是不想搭话，低炮团首长来之前也是好好的打听了一下这个老许，得到的回复就是这个人有点怪，没接触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这么一相处，还真的是有点怪。

“对了，还有好几个战士得了三等功是吧！”首长又说了句有的没得。

“啊，是。”然后老许又没话了。

要说现在的低炮团首长不尴尬是假的，真的是相当尴尬了。首长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看来再这么弯弯绕绕下去不是个事了，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吧！

低炮团首长想到这里，就把一直端着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的时间有点长了，凉透了。

“许营长，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说的。”低炮团首长心一横说到。

“说”老许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状态。

“许营长，我是来跟您承认错误的。”首长站起身来，站好军姿说到。

“什么错误？”老许仍旧不为所动。

“531战役中，我不该请工兵营送子弹的战士留下来参加战斗，而且在后援部队到达的情况下，仍旧接受了工兵营战士们请求参战的意愿。”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低炮团首长现在的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首长在等老许的回复，老许并没有打算要回复的样子，搪瓷缸子里的水没有了，老许提起一旁的水壶把水加满。

“周瑞烈士的事情我很抱歉，其实我早就该来和您说明这件事情了，但是一直都被事情耽误了，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您，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勇气过来。”低炮团首长就这样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此时不管老许再作何反应，自己心里也就不担心了。

“这事儿不怪你。”吹了吹搪瓷缸子里的茶末，老许说到。

老许的回答，让低炮团首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不管是工兵营的战士还是其他营的战士，当时主战场所处的情境，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老许喝了一口茶水说到，茶水刚倒进缸子，还有些烫嘴。

首长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也就只能静静的站着。

“坐吧，别站着了，不然让战士们看见还以为我老许不懂规矩，怎么可以让首长站着。”老许说着，提起水壶把首长的搪瓷缸子里加满水。

首长说了句谢谢，就坐下了。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把老许宿舍里的两壶水都喝完了。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缸子里的水没有了就再加满，不知道是不是和茶水的原因，两个人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平静。好像刚刚尴尬的场景没有发生过，又好像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也是不存在的。

其实到了老许和首长的这个年纪，有些事情不用说各自的心里就都明白，有些事情不明白的也就不用提了，即便你解释的再清楚，不想明白的也就明白不了。

两个已经步入中年的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下午，喝了一下午的茶水，心里都明白了，比解释一下午的效果要来的明显。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低炮团的首长起身告别，老许也没有远送，看了看手表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老许披了件衣服往炊事班走去，老黄的狗食儿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来得及给送去，正好，今天我老许亲自给老黄送去，周瑞在世的时候可是最疼这个小东西的，周瑞走了，也不能亏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