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顺礼夜练后,第二天,熬夜的武光疲惫地上完了上午的课。
中午跟着大家正要吃饭时,突然有一个学生过来叫他:武光,有个女孩子找你啊。
武光一愣,心想应该不是家里的亲戚吧,最近没人说要来。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哗啦一下把武光围住。
你没搞错吧!
没错啊,找武公子啊。
哇,长得怎么样?
长得很漂亮啊!
哎呀,看不出来,还以为武光很老实!
好了,好了,大家别拦着武公子了。大师兄韩光远笑道。
武光脸上潮红,赶快往门口跑去,远远的就看见李萱跟他招手。
哥哥,我给你煮了粥!
武光连忙把她叫到一边,说:谢谢妹妹了啊。。。嗯,你找我有什么。。。好,我先喝粥吧。
两人在书院内找了个地方,拿碗盛了粥吃。
好喝吗?!
武光尝了一口,发现煮得不错,还挺好喝的。
好喝,这粥煮得好啊。
嘿嘿。
对了,哥哥,你身上还疼吗,我给你带药了。
别。。。别拿出来,我现在好多了。
武光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他和高靖的冲突。
你真的不要吗,我们家的药很灵的。李萱只好把药又收了起来。
喔,我想起来了。
李萱转过身来,对着武光说:我打算去跟戏班的人道谢,哥哥你一起来吧。
对,我也应该上门去道谢一下。
李萱说戏班住在青龙寺附近,于是两人出发,前往那里去寻找戏班。
到了那里,一眼就看见戏班的人在草地上练功,有不少人练的不是戏班的功夫而是武术。
看到武光过来,好几个人都停下手上功夫,过来打招呼。
武光一眼认出了帮助过自己的那个女子,上前跪地就拜。
李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赶快跟着也拜。
女子赶快扶起二人,拿了条板凳让他们坐。
武光推辞,一定要先问他的姓名。
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女子回答说:我戏台上的戏名叫高云楼,但这是花名。我在戏班里排行第二,大家都叫我阿二。
这份恩情武光永不敢忘。
言重了。
这时,一个矮壮的中年人朝他们走来,戏班里的人纷纷跟他行礼,原来他就是戏班的班主。
班主看向武光,问道:你是求志塾姬先生那里的学生吗?他别来无恙吗?
我是求志塾的学生,但我到求志塾后还没见过姬夫子,您也认识姬夫子吗?武光惊讶地说。
班主将两手背在身后,朝天叹了一口气:快十年了啊,往事不容再提了。
武光不禁好奇,姬隆峰过去到底干过什么事,让大家都对他映像深刻?
自己的父亲、上官存,还有现在这个班主,似乎谈到他时,都有非同寻常的感受。
高云楼说:既然是姬夫子的学生,来一块练练拳吧。
武光答道:求之不得,只怕我水平不够,烦请指教。
高云楼演示的武艺,先是三步箭法,手先握立拳一振,再提高变凤眼拳一振,再提高变爪标出,三下动作连贯无停留,如同开花。
又练三宗捶法,先打一个高反背捶,再落手中段一个反背捶,再落平拳击出,也是三下连贯不断,好像敲了三下鼓。
高云楼解释说:这两个是不招不架手法,三步箭的三下,顾的是下中上三宗捶的顺序是顾上中下。三步箭顾远处,三宗捶顾近处。
不招不架,就是对方打来,我也直接打去,手一落就直杀。
远了就标,近了就砸。
什么是标呢?武光听不懂,觉得是什么方言。
高云楼回答道:手臂腾起上杀就是标。
他又解释说:敌人打来或手臂伸出,我落手直杀,是有桥走桥。敌人收回或防守,我可以先用三步箭和三宗捶中的一势试探,再抽手换势直杀,这叫无桥生桥。
拿这三步箭法举例,三步箭是立拳、凤眼拳、标指,如何无桥生桥?
假如敌人与我周旋,我先虚探一下用凤眼拳打他喉咙,对方手法一出,我的手法就往上腾起变标指刺他眼睛。
这也是三步箭为何连环不断,如同开花,又如惊炸。
或用凤眼拳打心窝,变标指插喉咙,也是用法之一。
或用立拳打心窝,变凤眼拳打喉咙,也是用法之一。
内中的变化原理,如杨家枪诀中的指人头,扎人面。
头面本是一体,为什么分成两块来说?因为这就是表里转换。
班主和高云楼有演示棍法中的不招不架,就是对方不管怎么打,我前手一仰,直接杀去。
又名手捧半月,没办法用这招时,才需要转换成其它手法。
班主又解释说:这些都是离手的打法,如果粘手,又不同。
于是他和高云楼演示粘手,两人的双手如同蛇一样缠在一起。
粘手是两个人互相争中线,是近身格斗,我和对方互相用手臂推阻,如同二龙争珠。谁先失去控制,就会被对方所趁,或被打中,或被推出,或被摔倒。
粘手相战,眼睛是看不清自己和敌人的交手的,如同被云遮住,只能靠感觉,所以说如同云遮日月。
武光想起了当天高云楼化开高靖攻击时的动作,觉得这应该就是粘手练出来的功夫了。
然后班主又演示粘棍,两人的棍子缠在一起,武光觉得这才更像二龙争珠。粘棍时,先失去控制的一方,就会被对方的棍子敲下,或顺势推出,或顺杆削到身手。
然后又演示粘剑,用的是双手长剑,两把剑抵在一起,两人互相走转,忽左忽右,抢占对方的侧面。
互相攻防时,用磨剑和抽剑的手法在左右门转换,又或者将对方剑带下后,沿敌人剑身直刺。
这种长剑和练习方法,都是武光闻所未闻的,他大感兴趣。
班主演示完以后,就去教导其他学生了。而高云楼告诉武光:除了离手和粘手,还有就是福建南少林的龙、虎、鹤、太祖等诸种方法,以及各种靠子。
南方也有少林的吗?
武光听到南少林,感觉很新鲜。
少林寺有各家分院,但南少林其实和少林无关,练的拳术是不一样的。只是因为福建武风炽盛,寺庙里僧人习武又多,所以之前被称作南少林。但是现在。。。。。。
高云楼没说下去,似乎有什么隐情。
那龙虎鹤这些方法是怎么样的?
高云楼示范了一种方法,手指一根一根缩回成猫爪状,又再缩回成拳。然后把拳收回腋下,另一只手击出。
他解释道:这是虎法的一种,手指慢慢收回是为了练指力,这是练法。用法是用穿掌插入敌人肋下勾住,然后用一掌击敌,勾住的手回拉。
人的肋下毕竟是软的,只要将指力练到如同铁条,就可以插进去。练出指力,也不一定要插肋下,改为勾伤敌人的锁骨都是可以的,也可以直接扯下他的耳朵,或者将他的喉咙或子孙根直接拔出。但没有指力,都是做不到的。
哇。李萱吓得小脸煞白。
然后高云楼又解释靠子,原来靠子就是对打,有螳螂靠子,通背靠子,太祖靠子,虎抱头靠子等等。
武光好奇的问:太祖和通背是北方拳术吧,南方也有吗?
是在以前传到南方的,例如太祖,是南宋时宋朝宗室赵孟良所传,还有一些。。。。。。高云楼又欲言又止,没有详细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接下来演示了螳螂手法,手是向下的勾手,五指散开向下,但并不勾住,这是取螳螂手成三弯之意。
高云楼示范了一个手法,是手从上面直接切入敌人手臂,手腕又绕下勾住敌人手大臂下方,对方竟然无法将手抽回。
这招不圈不揽,却能锁住敌人的手,但一定要发出炸劲,在敌人手出时一气呵成,才能做到。
武光看了,深感大开眼界,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大家聊着聊着,从武术谈到了风土人情,这才得知戏班里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孤儿,被班主收养或买来的。
李萱问道:高大哥,班主看起来好有威严啊,是不是平时很凶啊。
不会的,我们班里的人亲如一家,班主对我们视如己出,开船的师傅就好像我们的叔伯,还有大先生给我们取名,教我们写字,跟我们讲戏本背后的故事。
大先生是哪位啊,好像没有看到他。李萱好奇的说。
大先生神出鬼没的,我们经常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聊了很久以后,武光跟李萱说该回家了,他把李萱送回家,自己也匆匆回求志塾了。
一回到求志塾,就看到二师兄郑柏新走出门外,武光与他交流还不多,看到他连忙上前打招呼。
郑柏新回了一礼,拄着手说道:武光,刚刚耿光宗派人送来请帖,请我们塾里学生去会英楼听戏。
请我们所有人?!
对,我们所有人,就在几天后。郑柏新说到这里时,似乎语气有点不愉快。
武光大吃一惊,心想这耿光宗真阔绰,但这不是该他分析的事,而且他也困了,吃了饭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段老板的酒馆找郑顺礼了,把他去红船戏班里遇到事全部说了一遍。
郑顺礼听了连连点头,段老板插嘴对两人说:红船不止一艘,都是练武术的戏班,但每艘船的武艺都不同。他们都在南方出没,来到北方也就只有这次。
这帮人不寻常,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郑顺礼怀疑地说。
武光听了心里有些不快,觉得郑顺礼有点疑神疑鬼了。
但他没表现出来,又谈到了耿光宗招待求志塾学生去看戏的事。
郑顺礼分析说:耿光宗在北方数省之中都算巨富,但和南方的吴家相比,只能算是新富之家,无法跟吴家数代的经营相比。
但吴家也有弊端,那就是吴家发展了太多代了,其本身没有对手,家族内部也互相争斗,对外界很多东西已经失察了。而耿家正处于上升期,锐意进取,前途尚未可知。
而段老板打断了他的话:耿老爷不是一直想笼络武行吗,所以之前才盘下并重修了会英楼。
原来榆山城的武行虽然跟耿家关系好,但究其根本来说,武行是不听从耿家命令的。就算是给耿家卖命的镖师眼里,自家门派宗师的命令也比耿老爷的意思重要的多。
段老板继续说道:吴家善御豪杰,有死士愿意为吴家卖命。耿家对此羡慕不已,想要效仿而不得。这不难想到,毕竟这是吴家在江南数代经营才有的结果,内中道理之深,不是耿光宗能想象的。
武光听了陷入沉思:那耿老爷是想笼络我们吗?
有这个可能。段老板果断地说。
郑顺礼对武光说:在榆山城,开场教拳,都要由各派掌门在会英楼商讨同意后,才可以开。否则他们天天踢你场子,根本开不下去。
求志塾非武行而是书院,但却练武术,一直以来在榆山的定位就不明,武行连街上卖艺的都管,但就说不清楚该不该管求志塾,再加上姬老师和少林派舒力大师的关系密切,我们求志塾才能维持这种不归麒麟管、不伏凤凰辖的局面。
但如果耿光宗有意笼络我们,那城里的各位名宿恐怕就要向我们发难了。
武光惊道:这太没道理了,我们只是兼练武艺的读书人,和他们有何瓜葛!
不用怕,你们姬夫子虽然不在,但恐怕你几位师兄已经心里有打算了。段老板一边说,一边和面,面团被摔在桌子上发出脆响。
虽然郑顺礼可能被几位师兄排除在讨论的圈子外了,但他还是表示了赞同,回应说:对,到时候就见招拆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