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寒雨连江(1 / 1)白绫.CS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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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下,一叶孤船破开雾岚,驶向东边。船头的灯火散发着融融橙光,散入雾岚中,将江面照得明亮。江潮飒飒潇潇,似今夜的秋风,将人吹得心烦意乱。

楚怀瑾整整守了哥舒夜雪半夜,她一直处于意识茫茫渺渺的状态,他说话时她的手指会动,人却一直不醒转,他唯有不断替她输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盼她早点醒转。

一阵疾风拂过,他忽觉得寒气入骨,下意识替她拢紧被子,却见她猛然咳嗽,竟是醒了过来。

“夜雪。”他心有万语千言,都化作此刻这一声轻呼。

哥舒夜雪勉强睁开了眼睛,肩头动了动下,似想起身,却被他及时按住。

他连忙说道:“你身子还很虚弱,先歇着吧。”

哥舒夜雪侧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环境,问:“这是在几江上?”

“是,我们回家了。”

她皱眉问道:“你就这样回去,夫人会不会怪你?”

他望着她虚弱的模样,哪还有心思想后果,答道:“我本来就没有娶唐小姐的心思,若母亲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她忽然绽放笑容,握住了他的手,说:“我果然没看错你。”

这一声细弱蚊吟的话语,使他无比心酸,她纵有千般不是,可她孤身在这满是仇敌的地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人,他本该护着她的。

哥舒夜雪运气周身,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问道:“怀瑾,当日你可是恼我不明事理,不肯救唐婉君?”

“都过去了。”望着她这虚弱的样子,楚怀瑾已无心再与她计较。

哥舒夜雪皱眉道:“此事我必须与你解释清楚,否则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个凉薄无情的魔女。”她刚说完一句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楚怀瑾往外望去,江面上的寒气实在是太重了,无论他送入多少真气,她的身子仍是凉得吓人。

“别费力了,我无事。”哥舒夜雪握住了他的手,为了使他安心,刻意挤出一个微笑,才继续说:“早年江湖传闻,唐婉君是被玄衣教下了蛊,我爹对此事十分在意,特意问过所有堂主,确定了此事与本教无关,又潜入唐门替唐婉君诊脉,发现她的病因蹊跷,已无药可救,所以当日我才会拒绝救她。”

哥舒玄烨会如此热心肠?楚怀瑾暗自疑问,不动声色地凝望着她手上那枚黑宝石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和哥舒玄烨有关的东西,看上去神秘莫测,就像哥舒玄烨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哥舒夜雪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嘴上仍云淡风轻地道:“你我虽已在一处,可你总将君子如何立身处世的大道理挂在嘴边,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仍是魔教妖女,可我不想说破,只想着暂且离开,一个人冷静一会。”

原来如此。楚怀瑾忽不敢抬头看她,她说的很对,他不计较她的过去,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他有约束她行止的自信。可说到底,他未曾了解她所想,也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

哥舒夜雪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气息,红着眼道:“不过我能理解,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玄衣教在你心中就是魔教,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其实你能来带我走,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一声细弱蚊吟的吸气声,将他的心割碎,按着她衰弱的脉门,他恍然发觉,其实她真的没有做错,错的是唐门,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还拿民族大义和正邪之别做借口。

“夜雪,待你的伤痊愈,和我讲一讲玄衣教的事吧。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嗯。”哥舒夜雪点了点头,一滴泪冲出眼眶,悄然落下。

一个多月后,船驶入折之江,哥舒夜雪的身子已经恢复,楚怀瑾眉头的小山终于平缓了一些。

日出东方,万千流云被染作金白二色,江天广阔,远山渺渺,似一副充满生机的画卷。

船缓缓驶入城镇,楚怀瑾伫立在船帆下,巡视着码头,旧日在码头上洒下的血汗就像一场噩梦,被金色的阳光驱散,此时此刻,他满怀希望,只想趁早将水中白羽的身份公诸于世。

今日的码头似与平时不同,少了许多青壮弟子,多了不少慈眉善目的老艄公。楚怀瑾朝长桥下望去,桥墩下挂着两盏引路风灯,在朝阳的光辉中显得十分多余。

哥舒夜雪在一旁说:“奇怪,都已经出太阳了,怎么还点灯呢?”

楚怀瑾的脸上蒙上一层肃杀,说:“是江上出了变故。子耀,在就近的码头泊岸。”

船刚刚泊岸,楚怀瑾就找到了歙州码头的掌事人蒋经纶了解情况,原来是两个月前齐王带兵平乱,途经江南,发觉船价混乱,下了平价敕令,还派兵乔装成百姓打探民情,监视着江上的情况。为暂避风头,码头的兄弟整整两月都只做平价买卖,不敢有劫掠之举,只盼着楚怀瑾早点回来,为他们做详尽的部署。

楚怀瑾听完大致的情形,问道:“我离开前曾命忠叔代掌码头事宜,怎会落到群龙无首的境地?”

蒋经纶悲叹一声,说:“公子才出发不久,忠叔就去世了。他担心公子会为他折返,命我们封锁消息,并将码头交给黄伯管理。”

“忠叔身子向来硬朗,怎会突然辞世?”楚怀瑾心痛不已,若不是哥舒夜雪在一旁扶着他,他几乎站立不稳。

蒋经纶答道:“听说是到台州收账时遇到了船难,船上的兄弟全都遇难,只有忠叔仗着熟悉水性存活下来,可他想起弟兄们的死,心情抑郁,不久后就去了。”

楚怀瑾喟然长叹,父亲死后白鹤山庄的青壮弟子大多都离开了,只有忠叔肯留下来,因为忠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没想到,他最终会为情义所累,郁郁而终。

“生死有命,你别难过。”哥舒夜雪劝了他一声,向蒋经纶问:“那黄伯呢?”

蒋经纶又是一声长叹,垂头道:“黄伯带人行刺齐王,失手被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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