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唐婉君嫣然一笑,说:“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好怕吧。”
楚怀瑾很替她开心,说:“你终于想通了。”
“嗯。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每天都顾虑重重,一定会死不瞑目。”
楚怀瑾忽然很是触动,安慰道:“你不会死的。我是说,苍天不会辜负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的人。”唐婉君苦笑着,似一朵被露水打湿的牡丹,分外娇艳,分外惹人垂怜。“你一定不相信吧,我身边竟然连一个安慰我的人都没有。但这就是真的。从小母亲和舅舅就告诉我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而青伊那傻孩子,又从不会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一定有治愈之法。”
唐婉君本想礼貌性地说声谢谢,可是看见了楚怀瑾眼中的真诚和信念,忽然倍受鼓舞,说:“我相信你。我不会放弃。”
楚怀瑾点了点头,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病已经得解。”
唐婉君愕然道:“你……你不打算带我走?”
她的目光极美,似乱红纷舞,楚楚动人,但楚怀瑾不敢看,怕看得时间长了,会心生动摇。于是他说:“我现在的声名,你跟着我多有不便,若需要帮忙,可以到小瀛洲找苏倾。”
“好。”唐婉君点了点头,眼底有遗憾,也有豁然开朗,说:“那你我就此别过吧。愿你早日与哥舒姑娘共谐连理,幸福美满。”
“承你吉言。”
别过唐婉君,楚怀瑾独自走入林中。他步履蹒跚,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歇口气,甚至是看看天色,他走过的路上,青青的蔓草染上殷红的血。他并不是全身而退,机关飞鸢被礼包炸毁时,有一片碎片扎入他的背,划开一道狭长的伤口,他又匆匆落水,伤口受到二度伤害,此刻是越来越痛。但是他不想让唐婉君知晓,因为他希望她能无牵无挂地出发,而且他不想接受别的女人的照顾。
他再度看了看天色,抹去了额头的汗水,脸上浮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这样的伤,相比以前在码头上实在是不值一提。母亲还在家中等着他的好消息,他必须尽快回去。
楚怀瑾回到白鹤山庄已是深宵了,宜兰院已经熄灭了所有灯盏,想来母亲已经睡下,他忽然很是失望。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迫切地想告诉母亲自己的成功,可惜来迟了一步。他只能摇摇头,转身回到空明居。
庭院寂静,无风无月,唯有浓郁的药香袭人。楚怀瑾皱了皱眉,很是疑惑,子耀那个慢半拍的孩子,今天怎变得如此机灵了?他朝屋内望了一眼,似有人影晃动,便快步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
竟然是哥舒夜雪!
似有春风拂过,楚怀瑾忘却了身上的疼痛,似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身上的雪莲花香依旧,藏在药香中,有种欲说还羞的韵味。她的身子凉丝丝的,似一块洗净的璞玉,滑腻又惹人垂怜。只是觉得她消瘦了许多,楚怀瑾很是心疼,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将她抱得不住轻吟。
“你受伤了?”
哥舒夜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勾着楚怀瑾的脖子,满脸都是心疼,问:“你怎么也受伤了?”
“我没事。”楚怀瑾由衷地笑着,拢着她的发,说:“你这一睡,我的心差点都死了。好在你终于回来了。不过算着日子,你应该还没到长安才是,你是突然醒转了?”
哥舒夜雪答道:“嗯。我被毒蛇咬伤,毒素刺激到体内的真气,冲破了寒气,所以醒了。”
听说她被毒蛇咬伤,楚怀瑾心痛万分,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她现在醒了过来,便贴着她的额头,说:“可你不该回来,应当先去长安找元贞大师看看。你的虚寒之体,我十分担心。”
哥舒夜雪灿烂一笑,眼底抖落一片星海,“不必了。以后我再昏迷,你也可以找毒物来唤醒我。”
楚怀瑾很不放心,说:“不行。我不想让那些东西碰你。待小瀛洲稳定下来,我亲自带你到长安诊病。”
“我听你的。”哥舒夜雪又是一笑,忽凑了上来,红唇如火,吐露无限柔情。
这猝不及防的吻让楚怀瑾身躯一震,旋即便抱紧了她,将这些时日错失的情意通通宣泄出来。此刻的她似一朵雨后的雪莲,芳香如故,却少了平时那股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傲。而他像折翼的蝴蝶,唯有与她依偎着,才能汲取生命的力量。
“我好想你。”他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放佛这是贯穿他一生的信条。他其实想说的不止这些,只是有些话太过面红耳赤,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扫过她的面,恩泽她的雪项,指尖绕过她腰际的玉带,正勾弦欲动,忽听见一声不协的敲门声。他很是无奈地放开她,长身立着,望向房门处,冷然道:“进。”
子耀端着药进门,见楚怀瑾脸色苍白,惊讶地道:“公子,你受伤了?我马上去请大夫来看。”
原来他居然是给夜雪送药?
楚怀瑾说:“不必了。夜雪会自会照顾我。”
“可是……这……”子耀看了看楚怀瑾,脸上是万分犹豫,又望向哥舒夜雪,见她眼色肯定,这才勉强答应,说:“好。那公子需要什么药,吩咐我一声,我便送到。”
“好的。你先退下吧。”
子耀走后,楚怀瑾问:“你怎么了?”
哥舒夜雪被他盯得心慌意乱,低头道:“我没事啊,你怎么脸色这般差。”
楚怀瑾一把握过她的手,这时才发现她的脸色很苍白,说:“你连撒谎都不会。这满屋子都是药味,若不是受了重伤,何以喝这么多药?”
哥舒夜雪抽回了手,转身走了一步,身子有些不稳,说:“只是一点小伤。你知道的,我从小都是药罐子。”
楚怀瑾一下子看出了端倪,她虽然有虚寒之体,但平时并不需要这般喝药,而且也不会连站都站不稳。他再看那一碗汤药,里面并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都是补气血的材料。于是佯装不在意道:“是我想太多了,快来喝药吧。我的伤还得劳你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