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道:“先夫成日花天酒地,一直不理政事,罪妇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大胆,敢谋害陛下?前几日汤公爷来打探消息,罪妇忽然想起,京营事变之前,先夫曾无意提到,说要去趟当铺,罪妇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有些可疑,不知是不是有人主使先夫行凶?”
“那当铺叫什么?”赵君虎看了看汤国祚,两人俱是一个念头,以刘孔昭的财力,又怎会去当铺?
那少妇皱着眉头,极力回忆着什么,忽然道:“好像是叫什么日昌。”
赵君虎大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见那少妇行完礼要出去,便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莫非真的想找朕报仇?”
那少妇忙道:“不敢,罪妇会带这孩子去扬州,教他好好读书。”
赵君虎淡淡道:“还是让他经商吧,以后做个富家翁,太太平平的,好过读书做官。”
那少妇极为聪明,听出皇帝这话关心中又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威胁,不敢多言,告辞出去了。
汤国祚叹道:“南京离扬州数百里地,也不知这女子如何去得了?”
赵君虎笑道:“有汤爱卿帮忙,她肯定一路顺风。”
汤国祚惊出一身冷汗,又要下跪,“微臣并未与刘孔昭暗中勾结,请陛下明察。”
赵君虎拦住他,“你与刘孔昭是世交,他既然死了,你又怎会袖手旁观?放心,朕不会责怪你的。”
汤国祚刚才还觉得皇帝心肠太软,此刻才发现皇帝心机深沉,却不在马士英之下。
赵君虎又道:“不过这女子也是个人物,临走还记着玩一手借刀杀人。”
“陛下是说她在骗人?”
“骗人倒没有,只是想借朕的手杀掉那幕后主使,”赵君虎站起来,“事不宜迟,去日昌当铺。”
“日昌当铺情况不明,陛下还是先回宫,微臣和林大人一起带锦衣卫将日昌当铺抄了。”
赵君虎冷笑一声,“锦衣卫?只怕你前脚出发,后脚人就跑了,走吧”
林睿执意要送赵君虎回宫,赵君虎婉言谢绝,他对日昌当铺只字不提,一行三人径直离开。
诏狱总算安静下来,那名看守大约觉得有些委屈,他可是啥也没干,便开口解释,“林大人……”
林睿正在气头上,还没等那人说完,一脚将他踢得晕了过去。
“你们听着,以后再有人敢无法无天,老子要亲自把他剁了拿去喂狗。”他知道今天这事给皇帝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十分恼怒,又将手下骂得狗血淋头。
为谨慎起见,赵君虎兜兜转转,见没有人跟踪,方才找了个路人问起日昌当铺。
这当铺十分出名,三人按路人所言,不一会便在一处繁华的大街上找到。
其实赵君虎知道,最好的方案是派人暗暗盯住这家当铺,将来往的人全部记下来,再一一查验,不过他也不确定,也许刘孔昭是真的偶然有事去了当铺,决定先去摸摸情况,反正有李正阳在。
当铺内几名朝奉正在和客人讨价还价,一名朝奉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赵君虎看也不看他一眼,“掌柜呢?”
那朝奉道:“客官有事情可以和小人说。”
李正阳啪的一声将刀拍在桌子上,“只怕你做不了主。”
那朝奉吓了一跳,掀开帘子,一溜烟去了后院。
不一会,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出来了,含笑拱手道:“我便是掌柜,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赵君虎低声道:“我看还是寻个僻静地方说。”
那掌柜陪笑道:“但说无妨。”
“是吗?”赵君虎清清嗓子,“刘孔昭死前留下点东西,不知道掌柜有没有兴趣?”
那掌柜一脸平静,“刘孔昭与我有何干系?好走不送!”
赵君虎叹口气,“既然掌柜不感兴趣,我只好交给官府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三人都快出店门了,那掌柜还是无动于衷,赵君虎暗暗生疑,难道自己猜错了,忽听那掌柜道:“客官留步!”
赵君虎转过身,微笑道:“掌柜有何见教?”
“此地说话不方便,请随我来!”那掌柜掀开帘子往后院走去。
赵君虎深吸一口气,示意李正阳做好准备,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后院,那掌柜立马换了一副脸孔,凶神恶煞道:“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只要你给钱,东西马上给你。”赵君虎东扯西拉,暗中观察四周情况。
“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掌柜吆喝一声,便有六名伙计跳了出来,手持钢刀围住他们三人。
李正阳宝刀出鞘,汤国祚眼疾手快,拣了根棍子。
赵君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算了,还是给你吧!”忽然手一扬,掷向掌柜。
那掌柜连忙去接,赵君虎人已经冲出,两名伙计正要去拦,被李正阳从背后两刀砍死。
那掌柜虽然肥胖,动作却十分灵活,接过布包,顺势躲开赵君虎的拳头。
赵君虎摆开拳击的架势,发动了攻击,那掌柜左躲右闪,始终无法打开布包。
另一边李正阳一刀将三名伙计的刀全部削断,占尽优势,还有一人与汤国祚战得难舍难分。
那掌柜飞起两脚,逼退赵君虎,百忙中打开布包一看,原来里面是块圆圆的石头,他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扔了回去,听见惨叫连连,心知不妙,转身便逃。
赵君虎正欲追赶,只听一声轻响,一截断刀闪电般射入那掌柜的小腿,顿时跌倒在地,李正阳出手了。
赵君虎喝道:“你是受何人主使,唆使刘孔昭刺杀朕?”
那掌柜吃了一惊,“你是圣上?”
赵君虎点点头,揪住那掌柜,“说出来朕饶你不死!”
那掌柜神色惨淡,“是陈……”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脸惊慌,往赵君虎身后一指。
赵君虎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小心!”即刻翻滚出去。
两道寒光一闪而没,只听铛的一声,李正阳听见皇帝示警,及时用宝刀格飞了一枚暗器,另一枚却不偏不倚钉在那掌柜的心口。
赵君虎上前细看,那掌柜已经毙命,原来是枚飞镖。
寂静的院子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刺客早已无影无踪。他不敢再停留,在李正阳和汤国祚的护卫下迅速离开了当铺。
回到暖阁,赵君虎犹自余怒未消,“传令锦衣卫,将铺子封了,全部抓回去,一个一个审,朕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李正阳和汤国祚领命而去,两人走了很久,赵君虎才慢慢平静下来,想起刚才还真有点后怕,虽有甲衣护身,被飞镖击中脑袋也不是闹着玩的,目测那飞镖至少有三四两重,就算大腿受伤,也有些吃不消。
稍微休息了一下,小安子领着易海峰和张鹏翼走了进来。
两人行过礼后,赵君虎道:“龙骧卫和虎贲卫组建得如何?”
易海峰面有为难之色,“想加入虎贲卫和龙骧卫的人太多,这两日末将和张将军粗粗挑选了一批年轻精壮、背景清白的士兵,足有三万多人,能不能都留下?”
赵君虎断然否决,“虎贲卫只需要五千人,龙骧卫三千人。兵不在多,关键是能打。”
“三千人?”张鹏翼也觉得很头疼,他已将关宁铁骑扩充到一万多人,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看来要淘汰一大半。
赵君虎笑道:“多了朕养不起!”
张鹏翼有些纳闷,一名骑兵的开销虽然抵得上十名步兵,但三千骑兵总开销加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少,不知道皇帝为何说养不起。
易海峰道:“这些士兵末将都觉得不错,实在不知道该选谁?”
赵君虎略一沉吟,“这个好办,明日朕给你挑出来五千精锐之师。”
“明天?”易海峰吃了一惊,他这两日带着人从早忙到晚,累死累活才勉强挑出三万多人。
赵君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们明日将候选人全部带到军营就行了,剩下的全部交给朕!”
两人一头雾水,离去时不免讨论一番,只是左思右想也猜不出皇帝会用什么办法。
赵君虎顾不上再想刺客的事情,拿了张纸,用毛笔在上面画了几下,便传召韩赞周。
韩赞周拿着那张纸一脸茫然,直到赵君虎给他解释一番,他脸上才慢慢浮现出笑容,拿着那张纸一阵小跑出了暖阁。
赵君虎又命小安子拿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沙漏过来,对着西洋钟摆弄一番,其时,西洋钟已经从传入明朝,虽然仍属于稀奇玩意,但皇宫里摆了不少。
正玩得不亦乐乎,徐弘基领着几名勋贵入宫觐见,看见皇帝面前摆着的一排沙漏,他暗暗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多送些沙漏给皇帝。
赵君虎放下沙漏,“各位爱卿有什么事?”
徐弘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支支吾吾。
赵君虎笑道:“几位都是国之重臣,有事情但说无妨。”
徐弘基方才道明来意,原来虎贲卫一设立,他们马上感觉到这虎贲卫不太一般,便想着找皇帝说情,让自家的孩子加入虎贲卫,一来和皇帝拉近关系,二来也好图个前程。
赵君虎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好事啊,正好明天虎贲卫招人,各位大人可以带上几位公子一起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