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忍不住想,如果能像张煌言这么优秀,通过考核便可拿到二两银子了,母亲和妹妹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正想得出神,啪的一下,被一名军官踢了一脚,唐宋跌跌撞撞险些摔倒,不敢多言,想着那二两银子,拼命往前冲。
高宗亮看在眼里,忍不住直叹气,这都是什么人啊?才这么点训练强度就搞成这样,以后怎么办?也不知皇帝怎么把东林士子也弄来了,一群软脚蟹,也就是前面那几个人还不错,尤其是张煌言,隐隐然有几分首领的气质。
他忽然发现了皇帝的身影一闪而过,连忙上前迎接。
赵君虎笑眯眯地问道:“训练得如何?”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高宗亮暗暗嘀咕,回道:“回陛下,所有新人都在刻苦训练,希望早日成为大明的士兵。”
赵君虎点点头,忽然指了指其中一人道:“这个人叫什么?”
高宗亮回头看了看,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唐宋见本队人全部跑完,心急了些,摔了一跤,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叫唐宋。”高宗亮强忍住怒火,心中默念,就当是做慈善好了。
只见唐宋很艰难地爬起来,又拼命往前跑,赵君虎勉励道:“好好练,这些都是大明未来的栋梁之才,说不定其中还有将星。”
将星?能当个普通士兵就不错了。
高宗亮十分怀疑皇帝所言,还是恭恭敬敬道:“末将自当尽力。”心里却十分羡慕易海峰和张鹏翼,两人带的虎贲卫和龙骧卫都是精英,自己却要和这些废人整日为伍。
张煌言一训练完便被叫了过来,赵君虎斥退左右,听他说那日分别后的情况。
那日赵君虎被吕一飞抓走后,他们三人苦寻无果,无奈放弃。
张煌言计划留在当地,聚集一支义军抗清。
谢婉仪执意和伍鹏程一起带郑天宠的人头,回潼关拜祭师父师娘。
金无恨却是牢牢记着皇帝临走前的嘱托,打算保护好谢婉仪,和她一起去潼关。
三人争执不下,只好分道扬镳。
临走前,金无恨硬要张煌言和他演一出戏,骗伍鹏程早点滚蛋。
张煌言也不知道他的用意,本不想帮,无奈金无恨好说歹说,只有勉强答应。
“不知金无恨演的什么戏?”赵君虎听得饶有兴致,他当然知道金无恨的想法,这是他吩咐的,不能直接杀了伍鹏程,只好用计。
“金捕头说镖银藏在郑天宠山西大同的家里,又故意让伍鹏程听见,后来谢姑娘等了很久,也没看见伍鹏程,想必他信以为真,自己去了大同。”张煌言想起这事总觉不大光彩,对金无恨的雕虫小技也有些不屑。
之后,谢婉仪谢绝金无恨的护卫,独自去了潼关,金无恨将皇帝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后也不辞而别。
张煌言自己在青州住了几日,发现青州守备李士元到处搜捕他,只好逃来南京。
赵君虎听完有些感叹,人性千奇百怪,在紧要关口更是暴露无遗。
张煌言胸怀大计,金无恨一心记着皇帝的每一句话,只想讨皇帝欢心,挣个前程,想来他不辞而别,一定是暗中护送谢婉仪。
不过他并不反感金无恨,相反对这人还有几分好感,不管黑猫白猫,能帮他办事的就是好猫。
只是谢婉仪孤身一人,他有些担心,转念一想,金无恨不辞而别一定是暗中护卫谢婉仪,而且自己已在南京即位,金无恨为了荣华富贵,就算历经千辛万苦,也会想办法将谢婉仪带回来,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问完话,张煌言自去进行接下来的操练,赵君虎一动不动坐着,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打算不走了。
高宗亮大奇,也不敢问,一直陪在旁边,又让手下吩咐军官眼睛放亮点,倒是一群新人知道皇帝在看着他们,练起来格外用心。
到太阳快下山,一天的操练全部结束,赵君虎方才起身,又在军营四处转悠一番才不情不愿回了宫,他知道议和之事此时已经传遍全城。
果然还没到暖阁,小安子便匆匆忙忙迎了出来,“陛下,首辅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君虎叹了一口气,这马士英也是执着,闭门羹都不管用。
不过只有他一人也好应付,赵君虎硬着头皮走进暖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何止是马士英?还有六部尚书和徐弘基,而史可法和巩永固为了演戏也来了,就连被皇帝搞得毫无存在感的左都御史王铎、右都御史徐石麟也到了,一群大臣将小小的暖阁挤得水泄不通。
眼见朝中的实权人物悉数到场,赵君虎又喜又忧,喜的是群臣都知道了鞑子的狼子野心,忧的是怎么打发他们回去。
徐弘基当先发难,“传闻陛下有意与鞑子议和,不知是真是假?”
“绝无此事。不知徐爱卿从哪里听说?”赵君虎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撒起谎来仍然有点不自然。
也难怪,一众人都紧紧盯着他,这其中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整个南京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议和。所谓无风不起浪,莫非陛下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微臣?”徐弘基不依不饶。
赵君虎有些心虚,本能地想躲开徐弘基的视线,不过还是强迫自己紧紧盯着徐弘基,刻意放缓语调,“徐爱卿多虑了,朕有事一定会召集各位爱卿。”
“不知道陛下召见阮大铖所为何事?”马士英半信半疑,他知道阮大铖被皇帝召见后就不见了。
赵君虎有些猝不及防,这个问题在他的计划之外,正在思考间,史可法恰如其分插了一句嘴,“陛下召见过阮大铖?”
这一问为赵君虎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他点头道:“朕打算在军中取消跪拜之礼,不知道合不合礼法,便召见阮爱卿商议。”
马士英怀疑地看着皇帝,“在军中取消跪拜之礼?”
赵君虎语速流畅,“正是,朕有意进行军事改革,取消跪拜之礼便是其中的一项,明日上午朕会在大都督府与众位将军商议此事,马爱卿和徐爱卿务必要来。”
一众臣子如坠雾中,本来认为议和确有其事,此刻见皇帝否认得斩钉截铁,而且军事改革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不像是假的,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
史可法趁机道:“原来是微臣误会了,请陛下恕罪。”
“众位爱卿也是心系大明,何罪之有?”赵君虎觉得史可法有些上路了,演技大有长进,相形之下自己撒谎的水平还差得远,差点让马士英看穿。
一众人连声道谢,不好再问,告退散去,史可法和巩永固以军事改革为由留了下来。
“就算陛下极力否认,待阮大铖到了京城,议和一样会被揭穿,到时恐怕有损陛下声誉。”史可法刚刚猜到阮大铖出使满清。
“还有几天,到时再看。”赵君虎只能先忽悠着,议和的真相是万万不能说的,但是目前打死也不能承认议和,否则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便毁于一旦。
巩永固觉得皇帝有些信口开河,“马士英的军队和京营才接收不久,此刻进行军事改革只怕军心不稳。”
史可法也不看好,“驸马之言甚是,不如明日只是商议,先拖一拖。”
“朕可不是开玩笑,军事改革必须马上进行,如果有趁机捣乱的,朕会亲手送他上西天。”赵君虎已恢复常态。
史可法和巩永固内心一凛,暗中盼望军事改革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因为五军都督府已经合并,中军都督府便改为了大都督府,又根据皇帝的意思,做了一番改建。
正厅的帅座和左右一字排开的椅子全部撤走,被改成了官员办公的地方,案几上堆着各种文书。左右各有一间静室分别供史可法和巩永固办公之用。
改动最大的当属二楼,正中最大的一间房间改成了会议室,里面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两端分别立着两座神像,一座是岳飞,上面写精忠报国对面是诸葛亮,上面写着神机妙算。
正对门的影壁上被紫红色的幕布盖上,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史可法和巩永固虽来过大都督府,但这间会议室一直大门紧闭,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格局,觉得十分新奇,也不知道该怎么坐,只好站着欣赏一番。
九点一到,赵君虎带着易海峰和小安子走进会议室,四名虎贲卫即刻关上大门,守在门口。
一众人便要行礼,被皇帝止住,“从今日起,军中无须跪拜,改为敬礼。”
没有人知道怎么敬礼,赵君虎也不解释,径直到诸葛亮那端的椅子坐下,大家才明白过来,按照职位高低就座。
让一众人更为惊奇的是,参会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武将,文官只有马士英和王家彦参会,徐弘基勋贵出身,虽未在军中任职,理论上也算是武将。
大明一向以文制武,打仗也是由文官说了算,这一次算是头一遭。
不少武将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以文制武的传统怕是要改了,内心激动不已。
赵君虎宣布会议开始,史可法事先也不知道内情,“不知这军事改革要改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