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县尊,这肖房首虽然只是六房中的一个房首,一个芝麻小官,不过这肖房首却是我县中肖氏大族的一员,而肖氏大族中,多人为官,更有一位位居我江西承宣布政使司的从三品右参政的大人,就算再借魏县丞及秦百户几个胆子,也不敢将他怎么样?”刘师爷再次说道。
“好,去叫肖房首来。”随后李子明对着一旁的宋二蛋吩咐。
“下官刑房房首肖明见过县尊。”不一会儿,宋二蛋带着一个身着吏服的官吏走进,这名官吏长得五大三粗,眉宇间有着一丝戾气,让人望而生畏,可见确实是掌刑房多年,却不是刑房的房首肖明又是谁?
“肖房首,想必本官叫你来的用意,二蛋已经对你说了。”李子明目光直视着肖房首。
“县尊叫下官的来意,下官已然清楚,只是下官想问一句,县令大人是否真的决定动手?要知道这一动,可能会引起我们吉安府官场震动。”肖房首脸色严肃道。
“肖房首,今日的县议你也见到了,你觉得本县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李子明反问。
“大人决定好了就好。”当下肖房首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两个卷宗来,“这两卷宗就是下官多年来收集魏县丞及秦百户两人的罪证所集,一直在等今天这样的机会,只可惜以往历任知县都不敢逆魏县丞及秦百户之威行事,下官以为这两份卷宗已无用武之地,没想到,碰上县尊大人,用上了。”
说着,肖房首颇为感慨。
接过肖房首手中的两宗卷宗,李子明看了起来。
“崇祯六年,魏县丞看中大柳树村大户人家柳家祖宅,逼让不成,以柳家私通贼寇的莫须有罪名,将柳家全家鋃锁下獄,发配岭南。”
“崇祯8年,秦百户看中西光村秦家老汉幼女,强占为妾,更伙同魏县丞杖毙前来申冤告状的秦老汉。”
“崇祯十年,时县中柳主薄不忿魏县丞及秦百户恶行,前往行省承宣布政使司状告两人,然柳主薄刚出县境,就被魏县丞及秦百户率兵抓回,以阴谋造反罪,判柳主薄死刑。”
……
李子明一路往下看,这两宗卷宗之上,罗列了魏县丞及秦百户总共不下数十条罪行,每一条罪行都令人发指,看着,李子明眼晴通红,身体发抖,而后手掌在身旁的香几上重重一拍,“如此祸国殃民的奸贼,不除哪对得起大明朝廷与县中百姓?”
县衙书房。
布置典雅,中间是一张梨花木大书案,案上放着一些奏本,左边还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散发着一丝清香,旁边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放满着各种在李子明看来都是后世孤本的书籍,背后是一大幅米襄阳的《烟水图》,左右两边更挂着两副意境深远的对联。
书案后的大师椅上。
李子明正在挥笔急书。
不得不说,这原身号称书呆子不是盖的,一手行书写得很是端正,颇有意境,完全当得起大家之言,李子明初写时,还有些担心,可是下笔之后,看着行书字迹,完全放下心下,不过几分钟,李子明就写好书信,封入一个信封之中,上面写着“千户葛明大人”亲启,而后交给候在一旁的王汉。
“这封信要亲自交到千户葛明的手中,还有这一万两银票。”李子明郑重地对王汉说,拿出两张五千两银票来,这一万两白银正是李子明自北平城中提取出来后,要宋二蛋前往鸿通柜房竞換好的。
而鸿通柜台是大明未年最大的钱庄。钱庄如后世的银行一样,可以在其中存入白银,获取银票,在大明的任何一个地域钱庄进行提取,免去远途携带大量白银的苦处。
“知道了,大人放心。”王汉点了点头,揣着书信与银票离开了书房,前往吉安府。
夜色降临。
整个吉水县城都处在夜色笼罩下,家家户户开始关门入睡,显得分外安静。
县丞府。
位于吉水县城东城区,府邸占地达七八亩,是一处三进的大宅邸,用高高的围墙围起,府门前蹲放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獅子,一对朱漆大门关得紧紧的,门前挂着两个红红的大灯笼,匾额上“魏府”二个大字醒目非常。
里面正灯火通明,热闹无比。
正厅中。
两鬓渐白,但身体依旧硬朗的魏县丞招呼着到场的赵主薄、丁典史等县衙官员落坐,同时叫上几名美娇娘奉上茶来。
看着这些腰肢苗条柔软,面容俏丽的美娇娘,赵主薄眼晴眨也不眨,还伸手摸了一把给他奉茶的美娇娘小手,惹得美娇娘一阵娇笑,让赵主薄骨头都酥了,看向魏县丞的眼神无比羡慕,“魏县丞你这府中真是金屋藏娇啊,有这么多的美人,让人羡慕。”
“既然赵主薄喜欢,我回头送一二个给你。”魏县丞摸了摸頜下渐白的胡须笑道,随后脸色一正,“今天的县议怎么样了?新来的县令是什么性格?”
“新来的县令脾气可不小,可不好对付。”见说起正事,赵主薄脸色严肃.
“对,脾气不小,不过我们按照魏县丞交我们的法子,今天的县议,可好好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丁典史说着,眼中有着兴奋。
“圣上亲封的从五品县令,又兼一县百户,如此荣宠只怕是县令中第一人,有些脾气自然是对的,不过到了我这吉水县,就容不得他有脾气了。”魏县丞端着一杯茶轻轻一抿,眼中闪过寒光,“继续晾着他,不让他接触到半点县事,让他向我们妥协,这样,县中就依然是我们的天下了。”
“高,魏县丞就是高,我们以魏县丞马首是瞻。”在场的赵主薄及丁典史等人齐都恭维,而魏县丞阴鸷的脸上也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以县丞之尊,压得数任县令抬不起头来,在整个大明官场都能称得上是一个异数。
天色渐亮,夜色被驱散。
天地间,还有一丝寒意。
人走在外面,还会禁不住地搓手,缩脖子。
县衙书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