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州候走下马车，庄辛心底里默默地感叹着。

“楚国自此多事咦！但愿王上能够把握住朝局大势，平平稳稳的带领楚国涅槃重生，否则此次之事将会为楚国带来灭国绝嗣之祸”

却说刚才州候上了庄辛的马车后，两人一番商议后，竟做出了如此决定！

“庄大夫！你我两家本就是因你我二人而兴起，因此你我二人万万不可轻易倒下，否则即便是世家大族逼得王上妥协了，如此定然会得罪王上，再加上你我两族势力，远不比三大公族在楚国根深蒂固，势力盘综错节，王上不会也不敢轻易对三大公族动手，但是你我两族却远不能与三大公族相比，因此到时只怕会成为王上的出气筒，恐怕不单单是你我二人，只怕你我二人所在的家族，以后几十年都讨不了好”

“州候的意思是？”

“打破知识垄断，世禄世卿，最大的受害者是以三大公族为首的一众公卿贵族，你我两族不过是近些年因你我而兴起，我等可未必算得上是世禄世卿的大族”

“州候是说，你我两族大可以坐山观虎斗，待到局势分明在站出来表明态度”

“庄大夫！一旦王上将项燕调回了南郢，项燕的兵权彻底被拿掉，你觉得三大公族以及一众公卿贵族，还有胜算吗？经过几次削弱封君的斗争，楚国大小贵族的私兵，已经被王上瓦解的七七八八了，乱世之中，没有大军在手，这些人闹腾的再厉害，也不过是让这荆楚大地多几条只会谩骂的亡魂罢了”

“既如此！景阳等人为何？”

庄辛的意思也很明白，景阳等人都是在楚国朝堂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政客，这些人不该看不到这一点啊！为何明知没有多大胜算，还要

“庄大夫啊！景阳等人背后的家族太过庞大，也因此，景阳等人虽然身为族长，但是也早已不能决定家族走向了，此时几人也是身不由己，当然世家大族统治楚国数百年，也许还有什么后手，但是你我两族真的不能再参与了，否则就像是这马车前牵马的小兵”

“哎！多谢州候指点，否则庄辛怕是多半要晚节不保”

“庄大夫！你我都是先王近臣，唇亡齿寒，理当互相扶持，庄大夫，老夫突感身体不适，浑身生寒，年岁大了，身体不比以前了，怕是大病将至，需要闭府数月，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明日就向王上告病！”

“州候且好生修养，庄某”

且不说，州候离开马车后，庄辛独自感叹，且说州候回到自己马车中之时，心中也在暗暗算计。

宫中眼线来报，前几日，王上秘密召见了庄辛，两人单独谈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门外的侍者虽然因为离得太远，听不清里面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庄辛情绪很激动，出来之时还面色赤红，忧心忡忡的样子，再想想庄辛虽然在有些事上跟楚王死扛，经常上书直谏，但是在关系天下大势的大事上，一直是唯楚王马首是瞻。

推敲来推敲去，州候觉得，这庄辛很可能是，王上插在世家公族这些世禄世卿的大贵族之间的一颗钉子，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闹，我就像之前说的，告病请辞，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才是上道，今天和庄辛的一番交谈，也算是向王上表明心迹了，如此一来，安安生生的坐观这南郢风云变幻就是了！

毕竟是在南郢城中，又是值此关键时刻，因此景阳等人的秘密会谈，根本没有跳出熊元的五指山，包括之后，庄辛和州候的密谈，锦衣卫都在关注。

只是这些人很是小心，将所有的仆从全部赶出去了，因此虽然知道这些人在密谈，但是具体内容却没能探听到。

但是此事熊元并不着急，到是州候突然告病请求辞去礼部尚书之职，有点出乎熊元的意料，不过再一想，州候屹立楚国朝堂数十年，就是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此时局势不明，稍有不慎就会有万劫不复之灾，因此这头老狐狸万万不会在此时轻易站队。

看样子这是想要暂时抽身而去，坐观荆楚风云，待到局势明朗再下注，甚至于有可能放弃眼下这盘棋，至于庄辛，就像州候之前所猜测的那样，熊元确实和庄辛交过底，想让庄辛帮自己一把。

但是庄辛强烈反对，反对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此事会危害到庄辛的家族，而是此事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会给熊元带来生死之劫，给楚国带来亡国之祸。

因此庄辛强烈反对，最后，熊元看庄辛仍旧不愿意，才在最后给庄辛留下来一道王命，就是一但熊元在此次事件中落败身死，让庄辛拥立公子启为楚王。

之所以是公子启而不是公子真，就是因为一旦熊元自此次事件中落败身死，那就意味着楚王与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相比于芈真这还啥都不知道的小屁孩，芈启年龄更大，学识也算渊博，人也机敏聪慧，受自己数年来的教育，待到以后成年，定可保楚国三十年国运，因此芈启明显更合适。

最重要的是，一旦芈启当了楚王，秦国定然会支持芈启，毕竟如今的秦王稷是芈启的外公，当然，也唯有依靠秦国的支持芈启才能坐稳楚王位。

至于说芈真，赵国和楚国不接穰，鞭长莫及，想要干涉楚国内政只怕有困难，到时候芈真只怕是稍微年长一些，想要树立楚王权威就会死于意外。

当然这些都是熊元以防万一的举措，也许根本就用不到，最后庄辛在看到熊元下定了如此决心，甚至于连身后事都交代了，连忙跪地请命，想要作为熊元打破世禄世卿，礼下庶人的马前卒，但是此时熊元反而不让庄辛参与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庄辛留下来，保住有用之身，拥立芈启登基。

其实不止是州候和庄辛二人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三大公族的三位族长，在和州候庄辛等人秘密会谈后，也再次碰了一次面。

“景阳大人！我三大公族存在数百年，多年来为楚国尽心尽力，历代为楚国、为楚王战死沙场者比比皆是，王上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绝了我等的根基啊！家族里已经是群情激奋，我这个族长也无法控制局面，再这么下去，只怕我楚国会再起战端啊！”

“昭子大人啊！你所说的看，正是我和景阳大人也想说的问题，以往觉得家大业大，家族中能人辈出，是件好事，能够保证了我等在朝中地位的稳固，但是此时却因此被架在火上烤，三大公族，还有数十家大小公族，说白了不都是芈氏族人吗？王上此举确实是”

“昭子大人、屈考大人！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王上为何会支持诸子百家大量发售纸质书籍，打破知识垄断，进而达到礼下庶人的局面，难道只是为了能够从民间提拔人才吗？”

“景阳大人的意思是？”

“两位啊！正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士大夫学识渊博，唯有士大夫能够帮助王或者天子治理天下，因此士大夫身份地位较高，但是若是礼下庶人，民间到处是掌控知识的读书人，都是能够治国理政的能人，那么士大夫还有何特殊之处，还有理由能够刑不上大夫。”

“我等与王上都是芈氏出身，算得上是同宗的远亲，为何？”

“两位啊！强秦之所以强？为何？盖因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此秦国百姓人人惧秦法，士大夫公卿贵胄也是人人怕秦法，贵族与百姓一样，想要爵位，就要去为秦国效力，世禄世卿在秦国已经是极其少见了，看看秦国如今的重臣，范睢、蔡泽、白起、王翦、王龁等等，有哪一个不是依靠真才实学而上位的，也因此秦国大治，更因此秦人才能东出函谷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到这里，景阳听停了下来，看着此时有点精神恍惚的昭子和屈考，最后几句话藏在心底没说出来。

“若非身为楚国三大公族之一的景氏一族的族长，实在是身不由己，景阳自己觉得都应该支持楚王的这一决议，毕竟二十多年前楚国缕缕败于秦国，国都沦陷、楚王横外逃、割地求和、丧权辱国、失地千里、迁都陈郢等等的屈辱，还历历在目，这些都是景阳这个军人出身的楚人，心里永远也抹除不了的伤疤！”

但是作为楚国三大公族之一，决定了景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支持楚王元的这个决策，但是景阳对于此次世家大族，抵抗礼下庶人之事的结果并不看好。

在军方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景阳，太清楚军队的威力了，同时身为三大公族之一的景氏一族的族长，景阳对于楚国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的情况也很清楚。

楚国的这些为数众多的世家大族之中，是有很多的惊才艳艳之辈，也算是人才辈出，但是更多的是一些守家之犬以及纨绔子弟，这些人胸无大志，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鱼肉乡里，现在若是三大公族带头向楚王施压，他们肯定跟着三大公族干。

但是若是楚王令大军收拾几个太冒头的大家族，不需要怎么滴，只要让这些人亲自观刑，这些纨绔子弟肯定立刻被吓得缩回去，在他们想来反正家中的余财，足够自己很潇洒的活完一辈子，至于子孙后代，让子孙后代自己去看着办吧！

景阳三人心里都清楚，指着这些躺在祖先功劳簿上的纨绔子弟，能够干出点啥大事，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更靠谱点。

同时景阳对于军队的破坏力和威慑力也很清楚，如今的楚国，早就不是当出楚王元刚即位的时候，那时候三大公族和封君贵族们合在一起，能够凑出数十万大军，足以和楚王一较高下。

但是在经过这几年多次战争，以及军队改制后，如今楚王元手握三十万楚国最精锐的大军，反观封君贵族已经彻底落败，以三大公族为代表的公族、世家、贵族以及地方豪强，再加上各地驻军到是也能够勉强凑出二十多万人。

但是如今楚王元再楚国民间的声望太高了，让着二十多万人去和楚王元手下的三十多万精锐作战，先不说能不能赢，单就这些人一旦知道是和楚王元作战，哪怕到时候景阳等人打着其他的旗号，只怕也难保这些平民百姓出身之人临阵倒戈的。

更何况，这些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想要打赢楚王元的三十万精锐，可能性和江水中的青鱼会被水淹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