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大厅再一次涌起了海啸般的欢呼声,将那些因肢体断裂而痛呼出的惨叫完全掩盖,似乎连光都沾上了鲜血的颜色。
“啊——,我要死了,要死了!“痛苦的哀嚎从一个看上去与科尼差不多大的男孩嘴里发出。他正捂着自己的肚子,上面插着一把铁制手斧,脸因为极端的痛苦而痉挛着,血和眼泪混了在一起。
可怜的家伙,他的腹部直接被拉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大量的鲜血流了出来,眼看着是没救了,但他还是哭着抓住旁边那个人的脚踝,用十分可怜的语调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旁边那人的年纪也不大,他叫马克,一个很常见的名字,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
或许是因为至高神的眷顾,他并没有被落下的飞斧击中,而他旁边的那个男孩就要倒霉的多。
那个垂死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马克看了一眼脚边的那个还在挣扎的男孩,原本就因恐惧而惨白的脸庞,现在更加没有血色。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朝着男孩的腹部伸去。
可能是感觉到了希望,男孩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马克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就像是被水鬼抓住,马上就要代替对方去承受痛苦。
男孩因为腹部的疼痛,笑的有些狰狞,但是眼里满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兴奋,不过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紧接着发出恶鬼般的哭嚎,极力地扭动着身躯。
刚刚给与他希望的那个人马克,现在依然止不住眼里的泪水,跟着男孩一起痛哭着,不过他的双手正握着从男孩肚子里拔出的手斧,正拼命地朝对方身上砍去。
鲜血溅了他一身,那个瘦弱的男孩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他依旧在卖力的挥动着手斧,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
“该死!”栎柯咬着牙齿,想要冲过去,但是被科尼拉住了手腕。
看到科尼坚决的眼神,栎柯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双拳,抿着嘴唇,沉默地站着。
飞入铁笼的武器有着二十几把,或许是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不过只有少数的人正巧被划开了身体,剩下的人都好运地避开了这最开始的危险,而那些极端倒霉的人,身体上则是插上了好几把不同的武器。
或许是被马克的痛哭和残酷的手段所惊醒,剩下那些人都赶紧冲到那些沾着鲜血的武器身边,拼命地将铁器从已经死去或还没死去的人身上拔出。
他们现在就像饥饿的狼群,满眼通红的朝着渗血的鲜肉冲去。
这些人已经陷入了疯狂,因为死亡的恐惧,他们即像兔子又像猛虎,像兔子般警惕着靠近的人,又像猛虎般迅猛地朝靠近的人挥出铁斧。
卡列博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但是他在这群人中,又显得更加强壮和年长,在刚刚虎人出现的那会儿,他也是唯一强迫自己与他对视的人。
挥手一刀,鲜血溅了旁边的人一脸,卡列博冷漠着扳开紧握着一柄短刀的手。这是一柄不错的武器,虽然他已经拥有了一柄,但是多一把总是好的,而且自己拿着,总比别人拿去要好。
“嘿,你已经拥有了一柄了,现在这柄该我。”刚刚被溅了一脸血的男人警惕地盯着卡列博,手上拿着一柄生锈的短斧。
“你不也有一柄?”卡列博冷漠地看着对方。
“但是那柄短刀明显更好。”赖特大声地喊着,企图用声音掩饰他底气的不足。
“是嘛,那我们交换吧。”卡列博咧嘴一笑,将夺来的短刀一转,用刀柄朝着对面那个人。
但是他的好意并没有被对方欣然接受,赖特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着眼珠子,警惕地保持着距离。
规避危险的本能告诉他,对面的这个男人很危险,而且刚才卡列博一刀斩断那个被短刀击中的女孩喉咙时,可没有丝毫迟疑。
“是嘛,你不要?”卡列博嘲讽似的挑起嘴角。
“怎么不要”赖特大喊到,虽然眼红卡列博手里的短刀,但还是不敢相信他,于是用及其狠厉的声音警告着,“要是你打着什么坏主意,那我就一斧子劈死你。”
对此,卡列博只是露出嘲讽的微笑。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赖特觉得很愤怒,但是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小心地朝卡列博靠近。
等到距离差不多时,赖特突然冷冷一笑,及快地挥动手上的铁斧,朝着卡列博的脑袋砍去。
赖特知道卡列博不会这么好心,所以他也没安好意。
短斧在这极短的距离里达到了很高的速度,而卡列博还保持这刚刚站立的姿态,依旧反握着短刀,用刀柄指着赖特。
有那么一瞬间,赖特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卡列博或许真的是想跟他交换武器。
不过那有怎样,赖特阴狠地想着。
“铿锵——!”这是铁器相交的声音,赖特惊讶地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虽然赖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卡列博更快地立起了反握着的短刀,刚好在铁斧落到他的脸上时,将其挡住。
一击没有成功,赖特想将手斧拉回,但是发现卡列博的短刀已经将其死死扣住,并且朝着自己靠近。
赖特想要躲开,不过他突然惊醒,自己的手斧已经被对方扣住,原来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中!卡列博的笑容在他眼中变得愈发的狰狞。
一阵刺骨的冰凉入体后,赖特感到了从腹部传来的剧痛,他想叫,但是话到喉头却变成了带血的呜咽,没能吐出具体的音节。
热量从他的身体离开,他已经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缓缓地靠着卡列博的身体滑下。
“蠢货!”卡列博将刺进他腹部的短刀拔出,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他看着那红色的血液,咧嘴笑了起来。
短暂的过了一会后,场内所有的武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人。
科尼和栎柯也就近捡了两柄没人想要的匕首,小心着缩到一个角落,确保自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在刚刚扔进来的武器中,大部分是手斧和匕首,也有着包铁的短棍和木盾,不过最精良的还是短刀。
现在场中的人一共只有三个人有资格拿着这种武器,而且有两把还在卡列博一个人身上。也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双持刀具,剩下的两人都是选择了一个木盾做为副手。
比起追求最大的杀伤,他们更想更为稳妥地面对那只虎人。
对此,卡列博只是轻蔑的撇了撇嘴。
“喂,我们先一起解决那个家伙。”其中一个拿短刀的男人冲着卡列博喊到。
“哼!”卡列博只是瞥了一眼那个的男人,便不再看他,双手转了个刀花,将注意力集中到独自站在角落的虎人那里。
或许跟着一群人能够多增加些胜算,但是他知道,那种面对着远远强于自己的猛兽,还不敢抛出性命去拼一把的人,是肯定会死的。
“面对猛兽的时候,不要老想着逃命,这样会让你死的更快。”卡列博想着当年他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他父亲是个猎人,卡列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父亲一起进山,在十四岁的时候猎杀了自己第一只野狼,那时他高兴坏了,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最优秀的猎人。
不过命运总是不如人意,猎人总是面临着被猎物反杀的危险。
那一天,他们虽然没有遇到过老虎,不过却遇到了棕熊。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那次偶遇,被棕熊一掌拍断了脊椎,连家都没回就死在了野外。不过他却得以存活了下来,并在几年后,成功猎杀了那头棕熊。
当年的场景还在眼前,下半身已经瘫痪的父亲,拼死将短刀刺进了棕熊的眼睛,而他则是一路哭着跑回家。
他没敢转过头去看正在与棕熊拼命的父亲,也没有理会他父亲高喊着的“弓箭”。
其实,在棕熊吼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弓箭,所以充当诱饵的父亲才会被一掌拍断脊梁。
等那个满是倔强猎人脾气的父亲,趁着棕熊靠近的时候,将匕首插入了那头畜生的眼睛,但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头猛兽。
他没能照着他父亲期望的那样,跟他一起解决掉那头畜生,而是很没骨气的跑了。
当时他已经被吓傻了,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尤其在那头熊将父亲拍倒在地的时候,他瞬间就哭了出来。
那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猎熊与猎狼是不一样的。熊太强了,强的只需要一掌就可以拍碎他的脑袋,强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意志。
等到回家之后,他也没敢告诉母亲实情,只是说父亲拖住了棕熊,让他赶快逃跑。
他没敢告诉母亲,在他逃跑的时候,父亲还在高呼着“弓箭”,还在期盼着儿子的援手。而他只是很没有骨气的跑了,连头都不敢回,生怕看到父亲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害怕他愤怒的眼神。
等他再一次跟着一群猎户走进森林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被啃食的不成样子。而他,连尸体都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一旁,拼命地哭着。
但他当时并不是因为父亲死了所以悲伤,他只是憎恨自己的胆小,憎恨自己当时丢掉自己引以为豪的弓箭,他是一个胆小鬼,不配用着卡列博这个象征着勇敢的名字。
所以几年后他跑去杀掉了那头熊,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卡列博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兴奋,就跟当年杀掉那头熊的时候一样兴奋。
双刀在他的手中不断起伏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渴望着鲜血的野兽。
现在,他要去杀掉那头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