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地势越高,道路变的崎岖不平,两侧的山势也越来越陡峭,紫萝河的河道变的狭窄,水流却越来越湍急。
南宫云轩指着前方的河道,对秦霜华说道:“秦姑娘你看,前面河里好像漂过来一个人。”
秦霜华顺着南宫云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团黑色的物体漂在河面上,隐隐约约是个人形。
“也许是有人溺水了吧,我们过去看看。”秦霜华对南宫云轩说道。
待两人走近,才发现原来水上漂着的是一具男子的尸体,身穿皮甲,卡在紫萝河中间的树枝上,胸口上被某种武器贯穿了一个大洞。南宫云轩自幼学医,见尸体并没有被水泡变形的痕迹,一脸凝重地对秦霜华说道:“从死者尸体来看,应该是才死没多久。”
秦霜华建议先把尸体打捞上来予以埋藏,毕竟死者为大,泡在水里终归不好。
南宫云轩点点头,正欲想办法打捞尸体时,上游又随着湍急的水流冲刷过来四具尸体,一下将原来的尸体撞向下游漂去。
秦霜华和南宫云轩对视了一眼,感觉此事必有蹊跷,两人上马,加快速度向紫萝河上游飞奔而去。
一路上,两人见到河面上漂过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且全部是青壮年男子的尸体,有的断臂残肢,有的开膛破肚,全部都是刀枪箭伤,惨不忍睹。
气氛越来越肃杀紧张。
遥见前方隐约有青烟飘起,二人策马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没过多久,前方有一处山谷,地势平坦宽阔,紫萝河从其中流淌而过,山谷两侧却是绝壁仞立,高不可攀,那青烟便是从山谷中飘起。
秦霜华和南宫云轩坐在马背上立于谷口,两人均沉默不言。
秦霜华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面有一股东西翻滚欲出,在马背上差点坠落下来!
山谷里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死状惨烈之极,一眼望不到尽头!
缺胳膊少腿算是好些的,胸口被巨石砸扁起码还可辨认全尸,更多是面目全非、开膛破肚、灰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粘稠暗红的血液流的遍地都是!
秦霜华在马上摇摇晃晃,一头栽下,“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遍地都是尸体,遍地都是断臂残肢,紫萝河被血液染成了“红萝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
这是战场!这是战场!这是被屠杀过的战场!
南宫云轩下马扶起秦霜华。
两人站定,平复下心绪,虽然不知道这场战争因何而起,交战双方是谁。
看着眼前如地狱般的战场,秦霜华闭上眼睛。
这些位牺牲了的健儿们,他们的家中难道没有老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妻子儿女吗?
不!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
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谁无兄弟?如足如手。
谁无夫妇?如宾如友。
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其存其殁,家莫闻知!
不!
他们也有父母兄弟,他们也有妻子儿女,然而今天他们却躺在了这阴暗的山谷里,遍体鳞伤,尸骨无人收!
秦霜华想为这些死掉的无名的战士们念上一卷经文,哪怕祝上一句祷告词也好!
可是秦霜华无能为力,她从前没有这些信仰,也不会背诵这些经文祷词,此刻只能默默地祝愿这些战士早日升天,来世远离战争,陪伴父母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南宫云轩曾听父亲南宫卿讲过,葬鹰高原上的西戎疆域部落和兀岭国因为争夺有限的自然资源,常年冲突不断,小规模的战争更是无休无止。
眼前这景象,看盔甲装饰,不用说就是兀岭国的某只武装部队被西戎部落的人给伏击了。地面上只有尸体而没有武器装备,恐怕战场已经被胜利方打扫过了。
“这个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狼谷’,属于兀岭国境内。”南宫云轩对秦霜华说道。
秦霜华点点头。
“向北二十里是西戎国。”南宫云轩补充道。
山谷里风大,阴气逼人,南宫云轩劝说秦霜华:“我们回去吧,此地极为凶险,不宜久留。”
两人正欲拨转马头,山谷另一端忽地窜出一股军队,杀气腾腾,每人腰间均挂有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
为首一将看见秦霜华和南宫云轩顿时也吃了一惊,手中长枪一挺:“拿下!”
四骑人马呼啸着冲锋而来,秦霜华和南宫云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也没机会躲避,直吓得呆若木鸡,立在原地。
好在四将见眼前两人并非对方士兵,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想要生擒。
只见来将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俯身抄手,将南宫云轩和秦霜华一边一个挟在马上,活活地生擒而去!
那为首的青年将领面目刚毅,似乎不打算处死秦霜华和南宫云轩,也不打算和秦霜华和南宫云轩对话,只是盯着山谷里的尸首。
看衣甲服饰,这青年将领带领的部队似乎和山谷里丧命的部队是同一支部队,秦霜华心里想。
果然,青年将领接下来的举动证实了秦霜华的猜测。
只见那青年将领突然间双膝跪地,仰天长啸!
身后的将士们齐刷刷的下马行军礼!
一阵狂风自山谷中呼啸而过,黑色的军旗猎猎作响,一片庄严肃穆!
那青年将领起身,挥挥手道:“送这些兄弟们上路吧!”
背后立即闪出两名副将,以他们两人为首,队伍井然有序的分成两队,一队上前收拾、整理尸体,一队向后在紫萝河畔挖掘墓坑。
整个过程没有一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肃穆的表情。
大风呼呼,旌旗猎猎。
很快,紫萝河畔堆起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士兵们面向坟墓列队,将腰间的首级罗列摆放在墓前,堆积成一面人头垒砌的墙壁!
以敌人的首级作为祭品!
青年将领站在队列前方,身后是四名刚刚擒拿秦霜华和南宫云轩的四名副将,再后是两千名黑衣黑甲的士兵!
在青年将领的带领下,两千余人齐刷刷的抽出宝剑重重地插在脚下的土地上,齐刷刷地摘下缨盔托于左手,右臂平举于胸前,他们在向战死的弟兄行最后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