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势穷力竭的彭无望突然仰起头,张嘴一咬,将从头顶上坠落的一道白光咬在嘴上,却原来是刚刚被震飞到空中的单刀。普阿蛮环眼圆睁,立时知道不好,匆促间想要回身後撤,但是他的右拳左刀却被彭无望死死擒住,动弹不得。
此时的彭无望掹的一甩头,一道雪亮的刀光轻盈地朝著普阿蛮的咽喉卷来。
晚了!普阿蛮苦笑一声,松手放开了掌中的飞燕。
他看到了这一抹刀光中映射出的蓝莹莹的天空和在那天上横空飞过的一只棕色羽毛的苍鹰,他甚至透过杀场上重重叠叠的喊杀声,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只雄鹰的凄鸣。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达龙挥别松鸣岩时所唱起的苍凉情歌。
咽喉上的鲜血涌泉一般飞射向空中,普阿蛮的身子无助地在云梯上打著盘旋,他看到了城下惊呼呐喊著的各族战士,也看到了城头上狂喜地欢呼雀跃的大唐守军,最後,他面朝著青天忽悠悠地向城下坠去,那只振翅疾飞的雄鹰在头顶凄切而仓惶地盘旋。
“带我走吧!兄弟。”普阿蛮喃喃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话语,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当普阿蛮的身躯朝下飞坠的时候,塞上战士们仍然锲而不舍地疯狂呐喊著,希望这位塞上第一的英雄再次创造奇迹,像雄鹰一样振翅而起,带领他们冲上唐人的城头。但是,当他的尸体沉重地坠落地上,卷起一天灰蒙蒙尘埃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回荡在杀场之上的,只有唐人守军沙哑疲惫但却充满骄傲自豪的欢呼声。沮丧之情似瘟疫一般在所有围城的塞上战士中间蔓延,就连吹过整个恒州城的长风都似乎在为唐兵呐喊助阵。
仍在云梯上的彭无望艰难地飞身跳起,跃上了城头,刚一落地就无力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刚才和普阿蛮那一仗乃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场血战,即使面对天魔的时候,都没有和普阿蛮对战时这种发自内心的窒息感。有好几次,他几乎放弃了,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四声狂怒的呼啸声从四个方向传来,仍然在城头的屠南队高手翻云棍差猜、黑流星掹玛、闪电邦伦和飞凤屠娇四面杀来,齐眉棍、流星锤、斩马刀和四丈长鞭卷起一阵凄厉的旋风,将彭无望团团围住。
“为普大哥报仇!”飞凤屠娇的怒暍声中包含著倾尽三江水也洗不清的仇恨。
彭无望软软地靠在城墙垛上,运了运气,将最後剩下的单刀横在身前。“莫伤了我大哥!”清脆悦耳如风扰银铃的呼暍声从旁响起,一身如火的红思雪闪电般出现在彭无望的面前,赤红如血的长鞭一个倒卷帘拢,灵蛇一般缠住了冲得最近的差猜。
那差猜不及躲闪已经被掀翻在地,红思雪得势不饶人,素手一振,那差猜的身子竟被这纤细的长鞭倒提而起,宛若流星锤一般朝著黑流星猛玛扑去。猛玛本来就是流星锤的高手,他双手一抖流星锤想要半空截击,突然发现这是自己同族的好手,心中大见犹豫,就这么一疏神,差猜的脑袋已经撞在了他的头颅之上,二人头骨同时碎裂,一齐惨嚎一声,倒地殒命。
看到同伴阵亡,闪电邦伦狂吼一声,涌身而上,朝著红思雪的小腹一刀抹去。红思雪冷暍一声,伸腿一踢,将斩马刀刀斜斜撞到一旁,左手一翻,一柄短剑白刀乍现,只见她皓腕一开,短剑仿佛瞬间绽放的莲花花朵,奔著闪电邦伦的咽喉掀来,闪电邦伦还来不及收刀,便被一剑封了咽喉,一声不吭地倒地身亡。
就在这时,飞凤屠娇的长鞭宛若一柄梨花大枪,穿过红思雪防卫的空档,照著彭无望的咽喉剌去。
眼看彭无望遇险,红思雪厉啸一声,破空而起,长鞭宛若席卷天地的长刀镰刀照著飞凤屠娇的脖颈劈去。飞凤屠娇只得挥鞭一扫,长鞭宛若走线银锤,倒射向红思雪的咽喉。红思雪竟不躲闪,抖手飞出飞鹰长鞭,长鞭宛若漫空飞舞的火蛇呼啸著卷向飞凤屠娇,撞在她的身上,接著两头飞旋而起,绕著她的身子转得几转,将她捆了个结实,而飞凤屠娇扫出的长鞭因此偏了一偏,没有射中红思雪的咽喉,只是从她的脖颈一扫而过,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印。
红思雪抖手射出左手短剑,端端正正击中飞凤屠娇的胸口,这朵塞上鲜花最终仍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
看著屠娇的尸体倒在地上,彭无望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思雪,你又何必如此犯险相救,差一点陪上性命。”
红思雪微微苦笑,从身旁取过彭无望大战普阿蛮时插在城头的朴刀,道:“若论把险,谁人能比得过大哥,这把朴刀,你要收好。”
彭无望也苦笑一声,接过刀,用刀柄用力一点地,勉强站起身形,二人同时朝城下望去。
一声嗤啦啦的哀鸣将张涛从痴痴迷迷中唤醒,他座下的快马小黑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喘息声渐渐沉重,已经到了不堪疲惫的极限状态。
自从当日他夜入恒州城,和城中守将长孙越、刘雄义还有智仙子多番商议,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回返长安和兵部尚书通告曼陀战死和恒州增兵的情况,希望长安方面依照当前形势,及时应对,派出使者和塞上各族修好,孤立东突厥,希望能够藉此解恒州之围。
看到恒州城外漫山遍野的敌军,张涛心里也明白,让恒州守军死守十天,实乃强人所难,恐怕连死守一天都十分困难。而他最敬佩的大侠彭无望和他那群镖局兄弟姐妹仍然被困城中,怎不叫他心急如火。
他连夜混出城,乘马直奔长安,本来七八日的行程,他不顾死活地打马飞奔,五日不到便已经来到长安。他乔装混入敌营,终於被敌军斥候发现,五骑敌军快马四面八方地朝他围杀过来,他所能做的只有拚命地摧打已经疲不能兴的小黑,加快奔跑。但是,敌人的骑兵仍然越追越近,三根黑羽箭擦著他的脖颈飞过,带走他几缕皮肉。
“吁”张涛猛的一勒坐骑:“既然逃不了,何不学学彭大侠和他们一刀一剑地见个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