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鸣修心里“咯噔”一下,陪着小心说道:“将军,按说要您帮这么大的忙,小人全副身家都搭上,也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可漕帮的生意,不是小人一人的,这事吧,还真有些为难”
徐知训眉毛一拧,脸色沉了下去,道:“若是为难,此事便作罢。”
武鸣修忙道:“将军莫急,小人另有孝心奉上。”
徐知训脸色稍缓,道:“那你说说看。”
武鸣修道:“将军若能助我度过这次难关,小人愿意拿扬州分舵未来三年不,未来五年所有的收成充作军费。”
徐知训道:“老武,你不要觉得本将军入你们的股,是占你的便宜。将来若是咱们成了自家人,漕帮大事小情我是不是都得管?有个山高水低,我是不是都得拉你一把?也不至于像今天似的,给人欺上门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还是愿意和本将军现钱现货做完这笔交易吗?”
武鸣修一咬牙,道:“将军圣明,入股的事儿,委实我一人做不得主,您的好意,小人只能敬谢不敏。武鸣修若是能度过这次难关,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就算将来我不做这个舵主了,仍是人有您差遣。”
徐知训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好啦好啦,漂亮话就不要说了,本将军一天净听这些了,耳朵都要起老茧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只要记得几日的承诺便好。说说吧,对方来了多少人?”
武鸣修脸一红,道:“这个这个却是不知。”
徐知训一怔,旋即大笑,拿手指着武鸣修:“老武啊老武,枉我一直觉得你还是个人物。怎地,连对方底细都没摸清,就被打成这个样子?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啊!”
武鸣修道:“对方行踪诡秘,着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只知道,已经出手的不下三五十人。”
徐知训又要笑:“三五十人,也不多啊,我记得你扬州分舵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吧?难道对方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武鸣修解释道:“主要是对方来了一位入微境的高手,而我们这边,修为最高的才不过是包括我在内的两个洞玄境。”
徐知训收敛了笑容:“入微境高手?这可难办了。老武,你方才出的价码,可有些小气了。”
武鸣修忙道:“五年收成,已经是小人最大的权限了。若是不够,小人在别处再行找补。”
徐知训摇摇头:“算啦,我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已经谈好的价码,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哪有坐地起价的道理。若是入微境的高手,一营兵倒有些不够了。”
武鸣修连连点头,不敢插嘴。心里却在想,我来找你,问的就是对付这位高手。若是没有这人,又或者总舵有高人能降伏他,我何至于跑到你这里受这腌臜气。
徐知训喊了一声:“王校尉!”
门外一名顶盔贯甲的年轻校尉闻声走了进来,向徐知训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徐知训道:“你去调两营兵,外加一百名弩手,随时待命。再有,将斥候营撒出去,城里城外都篦一遍,有生面孔就好好盘查,找出北漕那伙人藏在何处。对了,再知会一下刺史府,让他们的刑房捕房都派人跟着,不能光咱们干活,让他们看戏。”
王校尉干净利落地一抱拳,说了一个“诺”,转身离去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徐知训望着武鸣修道:“怎样,老武,本将军这算够意思了吧?”
武鸣修恭恭敬敬地说:“将军厚恩,没齿难忘。”
徐知训道:“好,你能记得就好。这样,你先回吧,也通知你手下兄弟待命,备不住还有用上你们的时候。毕竟江湖上的勾当,你们比我熟。”
武鸣修道:“那是自然。”
见徐知训没有其他吩咐了,武鸣修不便久留,便告辞退下。
回到扬州分舵,雨声与韩山听到徐知训狮子大开口,吃下了未来五年扬州分舵的收成,均是一惊。不过而后韩山说道:“左右那徐知训也不知道咱们究竟能挣多少,到时候在账面上费些心思,看得过去也就是了。”
武鸣修叹了口气:“愚兄也是做此想。花费些钱物,总比让他占去五成干股强。”
雨声则有些愤愤:“这徐知训,果然可恶得很。”
韩山苦笑道:“采访使,这里不比总舵,帮主是能出入钱王府的,诸事自然顺畅。可这里终究是杨吴治下,咱们漕帮纵然势大,欺负欺负寻常地方官儿还行,可与杨、徐两家也没有过硬的交情,遇上此等大事,只能是钱财开道了。”
雨声道:“就怕这姓徐的食髓知味,将来手伸得更长。”
武鸣修道:“泥人也有个土性,他若是得寸进尺,难道我就不会翻脸么?”
韩山道:“大哥,你翻脸不要紧,后果怕就是漕帮在扬州翻不得身了。”
一句话说得武鸣修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三人均知道将来徐知训真要是得寸进尺的话,还真没有好的法子应对。只是事急从权,先将燃眉之急解决了再说,便默契地不再去讨论此事。
当日,骆希夷便发现了城里的空气陡然一紧,街市上全副武装的兵士往来穿梭,捕快皂吏也忙活了起来。双花堂的人手就分散隐没在码头周围,照这情形,会很快被发现行踪。
骆希夷并不害怕被官兵搜到,他虽然不知道徐客卿的“真实身份”,但离开洛阳之前,他向孙趋庭问及该如何与当地官府相处时,孙趋庭自信满满说徐客卿会处理好,是以骆希夷只是将官兵的动静告知了肖俞,让他早些拿个主意。
肖俞当然心虚了。
镇守扬州的广陵将军是徐知训,若他真是徐知诰,无论与这位大哥关系如何,礼节上都该去拜会一下的。可他既然是冒牌货,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武鸣修竟真的舍弃了江湖好汉的脸面,抱上了这根大粗腿,借由官兵的势力对抗北漕。肖俞不由得有些后悔放了武鸣修了。不但没看到人家内讧的好戏,反而给自己惹来一身骚。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也只好见招拆招。
好在肖俞并未为难太久,双花堂在外面探听风色的弟子带回来一人,说是指名要见徐客卿。肖俞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将那人带进来。
那人做寻常江湖人打扮,进来之后便向肖俞行了一礼。肖俞眼前一亮,那行礼的手势分明是河东谍子房独有的暗记!
那谍子说话甚是简洁,道:“公子今日便可到扬州,请您到大明寺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