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缓缓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肖俞道：“我想知道的那可太多了。”见黑衣人断腿处犹在汩汩冒血，肖俞点了他几处大穴，先为他止血，而后道：“而现在最想知道的嘛你们外出是要做什么去？”

黑衣人想了想，反问道：“我要是和你们合作，你们能保我活命吗？”

肖俞看了看李存勖，李存勖道：“只要你老实听话，留你一命不是问题。”

李存勖向肖俞丢了个眼色，满是庆幸之意。终于遇到一个骨头不那么硬的杀手了。这人从八公峡中出来，想来比红袖更有价值。

黑衣壤：“我们二人，奉命前往金陵，刺杀北漕中的高手。”

肖俞点点头：“这笔生意，是南漕找你们做的？”

黑衣壤：“我们只管动手，不知主顾是谁。”

肖俞笑道：“你们分工倒挺细致。那谁能知道猪主顾是谁？”

黑衣壤：“总舵长老们知道。”

肖俞道：“你的那些长老，都在八公峡中吗？”

黑衣壤：“不全在。总舵十三名长老，眼下在八公峡中的，只有七人。其余的都各有执事，外出办事去了。”

李存勖插了一句：“你们的练杀堂，也在八公峡中吗？”

黑衣人露出意外之色，显然没想到李存勖连练杀堂都知道。不过对方既然对行苑所知甚多，自己也没有隐藏的余地，便老老实实地答道：“练杀堂分作两部，年幼的童子在总舵，年长些、技艺有成的，大都由教习官带到各处分舵历练去了。”

李存勖讥讽道：“一个猎手团，弄得像是官府一样！”旋即想到行苑本就脱胎自当年屠帅孙儒的旧部，所以做事这么一板一眼倒也可以理解了。李存勖又想了想，红袖的弟弟加入练杀堂已经有些年头了，若是资质不差，如今也该算是技艺有成的那一拨人了。那么十有八九便不在八公峡郑这次怕是不能如红袖所愿，将她弟弟带回去了。

肖俞见李存勖陷入沉思，便继续问道：“你们去金陵刺杀北漕高手，难道就出动你们两人？”

黑衣壤：“总共去多少人，我也不清楚。好像好像我是第三拨出发的。”

肖俞心里“咯噔”一下。

第三拨！

最坏的情形，如今已经有行苑的杀手潜入金陵，暗中对北漕众人虎视眈眈。即便是明刀明枪单打独斗，行苑杀手功夫也在北漕那些人之上，何况是突施暗算。要是马如空、骆希夷这些人被刺杀，北漕帮众登时就会人心大乱。莫下一步与南漕决斗，能不能守住金陵都是大问题。

肖俞看了砍李存勖，李存勖断然一摆手：“就算此时赶回金陵，恐怕也来不及了。那些人藏在暗处，根本就防不胜防。你总不能一十二个时辰跟在骆希夷他们屁股后面吧？你又不是他们的侍卫。”完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

肖俞也莞尔。毕竟自己的正式身份是晋王的侍卫。要是贴身保护骆希夷，还真给他们脸了。

李存勖继续道：“今日回城之后，我先给金陵那边飞鸽传书，让他们先加强戒备，必要时，出手帮一帮北漕吧。”

肖俞点点头。李存勖的“他们”，自然是谍子房的暗桩。当着这黑衣人，不好得太直白。想到谍子房也是做隐秘勾当的行家里手，肖俞稍微放下心来。虽然自己只是在北漕客串个客卿的身份，但一路打到金陵，自己心血花费不少，要是被行苑生生搅和黄了，肖俞还真有些不甘心。

那黑衣人忽然怯生生问了一句：“二位，能不能先帮我裹伤？”

李存勖看了他伤口一眼，没好气地道：“这儿有没有医士，怎么裹伤？算了，先回城吧！”

肖俞点点头。这儿离八公峡毕竟不太远，耽搁久了，很容易被行苑发现。

李存勖问那黑衣人：“自己能站起来吗？”

黑衣人咬咬牙，道：“能。”

李存勖道：“那就自己上车吧。车里头可能拥挤些，你讲究一下吧。”

肖俞偷偷一笑。车厢里何止是拥挤。两个死人，其中有个还是被砍作两段的，此外还有一条断腿。这人要是能在里面安之若素，肖俞会更加佩服行苑的。

黑衣人挣扎着上了车，做到车厢里，倒也能一言不发。

肖俞待马车赶开，出掌在地上击出一个大坑，将带血迹的土埋入坑中，又将路面恢复平整。而后运起掌风，将附近地面干燥的浮土吹过来遮住新鲜的泥土颜色。一番布置之后，已经很难看出这里死过人了。

八公峡距离庐州城挺远。若是李存勖和肖俞施展轻功赶路，半日便到了。只是赶着一辆沉甸甸马车，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入夜之后，才到庐州城下。好在李存勖有大都督府颁下的令牌，能唤开城门，否则，这两人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到笼子房的据点，李存勖先将那只剩半条命的黑衣人交给一名谍子，而后便吩咐用饭。毕竟整整一没吃没喝，世子殿下着实有些饿了。

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李存勖讪讪地去摸行路难。

肖俞故作大方：“殿下看上这刀了？拿去用便是。”

李存勖一边把玩一边道：“过去看这刀时，不过稍显锋利而已。怎地今日大不相同了？还是因为你功力大增，连带着这刀也不同凡响了？”

肖俞道：“一时机缘巧合，这刀也脱胎换骨了。今日一战，也是大出我的意料。”

李存勖“啧啧”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子练功本就禁不神速，现在兵器居然也有了机缘。我看哪，你打败杨师载时指日可待啊。”

肖俞笑道：“杨师载？那我可想都不敢想。这老儿如今可是顶着下第二剑道宗师的名头，咱们这些辈还是躲得远远得比较好。话回来，您现在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这刀不如就给您拿去用。”

李存勖将行路难放在桌上：“我过，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一时大方送给了我，过后指不定怎么后悔呢。再者一，名器要所托得其人，这刀，在你手上是神器，到我手上，怕是就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