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图卷,赵子铭陷入了沉思,既然无名功法第二层无法自行出现,想必另有方法,若说图卷上没有后续功法,打死他也不信。
苦思良久,赵子铭试着将一缕内力注入了图卷中,图卷表面浮起一层红芒,有了反应。
赵子铭大喜,内力往图卷中持续灌注进去。图卷表面的红芒越来越亮,忽然,一点金光在第二个人物画像的丹田处浮现。
金光蔓延,勾勒出一条金线,曲折往复,明显比左边的更为复杂,自然就是无名功法第二层的运行路线!
赵子铭坐着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好似魂游天外了,许久,他才长吐一口气,嘿嘿一笑地收好图卷,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因为图卷将功法直接铭印到了赵子铭的脑海中,所以他很轻易地找准了经脉,调动内力运行了过去。
这次通脉与第一次不同,不但没有任何不适,速度也快了很多。
第二层!
感受着经脉中流淌的内力,赵子铭睁开眼睛,面露喜悦之色。
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因为内力运转间,依然有不小的滞涩,无法全力催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还是比正常时候低了很多。
按理说,习武之人打熬筋骨,阳气自是比常人更足,赵子铭稍作思量,想不出原因,只得耐着性子运转无名功法。
内力行了一个周天,又如之前一样,增长不少,同时体内的寒意有所减弱。
赵子铭若有所思,渐渐的,欢喜充斥着胸膛,他正奇怪内力怎会增长得如此迅速,现在看来,估计与身体中这股莫名的寒意有关。而这股寒意又来自于那条咬了他的怪虫,如此说来,自己受的那些苦头不算白受,也是有回报的。
一时间,他对那条怪虫既忌惮,又颇为遗憾,若给怪虫多咬几次,恐怕内力非得大进,可惜怪虫早已没了踪影。
接下来的三天,赵子铭每日都按照药老吩咐,吃药,晒太阳,然后自己暗运功法,终于将身体里的寒意尽数消除,内力日日见增。
第四日清晨,堂主刘文中背负双手,铁青着脸,目视两骑快马驰下落月峰,不久就化作两粒尘埃,淡出了视线。
此时,他才敢将心中的怒火表现出来,左脚重重地在地上一跺,留下一个几寸深的脚印。
黄勇与何平分站他左右,前者阴恻恻的道:“药老怪真是好大的威风!视我古陵堂口如无物。”
何平的一字眉微微皱着,面上无甚表情,也不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明显看到愤怒的火花。
刘文中回想起前天晚上,药老怪径直找到他,阐明来意,要将他先看中的千铭收作亲传弟子。
此等霸道而极其无礼的事,深为江湖武林同道所耻,但药老怪人如其名,性格怪癖,不把世俗礼法放在眼中,非要使蛮横手段,且态度强硬。
对刘文中来说,这就是莫大的侮辱了,故而即便药老怪实力高强,恶名在外,兼有孤狼帮长老这一更高的地位,他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拒绝。
药老怪怪笑几声,也不着恼,只是身形忽然间模糊起来,房间里尽是他的影子。
见药老怪动手,刘文中心头一凛,却不肯松口,强压惧意,双脚八字而分,双手立于胸前,做好了紧守不攻的准备。
药老怪身为孤狼帮长老,一身的武功非同小可,于漫天人影飞舞间,闪电般急攻数招,皆往刘文中的关节要穴而去,若给他打中,刘文中非即刻丧失战斗力不可。
不过刘文中也是江湖上颇负胜名的好手,且打定主意死守,拳脚施展开来,自有稳重如山的气势,药老怪的攻击虽然急促,却被他一一挡下。
两人战了盏茶功夫,药老怪忽而桀桀怪笑道:“古陵堂主不过如此,若只有这点本事,那收徒之事就得作罢了。”
刘文中额头见汗,已显疲态,这一忽儿的恶斗,消耗极大,闻言怒道:“我与你拼了!”
言罢,他撤了防守之势,第一次主动进攻,左脚踏前,右腿横扫,快逾奔马,使出了成名武学连环碎石腿。
怎料药老怪武功之高,远超他想象,腾挪之间,往往一两步就避开了刘文中的腿击,面带冷笑,显得游刃有余。
刘文中再衰三竭,气势跌至谷底,无力再战。药老怪觑准机会,跨进一步,骈指点中刘文中肩后的凤眼穴,后者踉跄几步,一口血吐出,脸色惨白。
药老怪睥睨刘文中,说道:“你服是不服?”
刘文中梗着脖子,不屑道:“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闭上眼睛,竟是宁死不屈。
药老怪哈哈一笑,身子一个闪掠,就出了房间。刘文中只觉微风飒然,正待等死,耳边忽然响起药老怪的声音,“你算条汉子,我不杀你。”
他睁开眼,房间里哪还有药老怪的影子?方知刚才的声音,是药老怪用“传音入密”的绝顶功夫传过来的,只此一手,自己就远远不如。
三人在晨风中站了许久,刘文中转身步入山门,说道:“自今日起,堂中一概事务,劳烦两位多多管照了。”
何平急道:“老刘,你……这是为何?”
刘文中头也不回地道:“我要闭关苦修,不有所成,誓不出关。”
赵子铭当然不知道,刘文中为了他而败于药老怪之手,倒激起了冷却多年的习武之心,从此放了手中权柄,一心苦修。
他此刻骑于马上,与药老怪并辔而驰,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想到自己即将真正步入江湖,不由心潮澎湃。
两人飞驰数十里,至一小镇,药老怪一拉缰绳,马儿前蹄直立而起,身形骤停,显露了一手精湛的骑术,他扬鞭说道:“在此暂歇片刻。”
赵子铭虽然曾经在三生村里骑过几次马,但骑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能紧紧跟上,还是药老怪刻意放慢了速度的缘故,他冲出老远,才回马掉头,面有赧色。
两人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前停下,自有伙计上来牵马招呼。
进了酒楼,药老怪直奔三层,寻了雅座坐好,要了一坛老酒,几样小菜,也不招呼赵子铭,自顾自地大吃大喝起来。
赵子铭闻得菜香,肚子咕咕直叫,亦不客气,拾起筷子夹菜扒饭,吃得有滋有味。
酒足饭饱,药老怪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不待他找零,已飘然出了酒楼,赵子铭紧随其后。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都在赶路中度过,顾及到赵子铭,药老怪控制好了行程,每每能在天黑之前,抵达一处集镇,以便休整。
这日天色渐晚,两人取山间小道而行,转过一个弯,忽见两彪人马在路边厮杀,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拼斗,赵子铭一路上见了不少,药老怪更不用说,往往不屑一顾。
然而这次却是例外,经过之时,药老怪猛地一拨马头,停了下来。
赵子铭好奇地打量着两拨人马,只见厮杀的都是些青年汉子,人多的一方身着灰衫,人少的那方穿着青衫,泾渭分明。
在这个战团之外,另有两人独自战在一起,一个紫袍,一个白衣,一刀一剑,打得十分激烈。
药老怪下了马,朝场中问道:“是孤狼帮哪个堂口的?与何人拼斗?”
听了这话,使刀的青年大喜,猛攻几招,迫退对手,跳出了战圈,向着药老怪抱拳一礼,说道:“我乃高林堂口展运,敢问阁……前辈尊姓大名?”
他见药老怪气度不凡,临时改口,用上了尊称,至于药老怪身旁的赵子铭,则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与他对战的白衣青年摸不清药老怪深浅,料想是敌非友,却仗着人多势众,并不害怕,厉声喝道:“哪来的糟老头子?排帮在此办事,识相的速速离去!”
“排帮。”药老怪往白衣青年腰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方腰牌,眼中寒光一闪,袖中的右手屈指一弹,一道银光掠过,“那你就去死吧。”
他话音刚落,白衣青年就抱着脑袋惨嚎起来,不多时便七窍流血而亡。
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马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孤狼帮一方士气大振,而排帮一方见首领一招被斩,骇得亡魂直冒,哪还敢交手下去,纷纷弃刃而逃,只有几个来不及撤的,被孤狼帮的人团团围住,奋力死拼。
药老怪杀了白衣青年,就不再出手,掏出一面巴掌大的木牌,向紫袍青年展运亮了亮。
展运瞧得木牌上雕刻的血狼,心头大凛,急忙弯腰拜道:“参见长老。”
孤狼帮阶级森严,自内帮弟子开始,每往上一个职位,都有特定的腰牌标识,而血狼令,是孤狼帮除金狼令外等级最高的腰牌,非长老不能有。
展运只是一个内帮弟子,平日里连堂主都没见过几次,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长老,自是敬畏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