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乌长老的无视,李天华表现得毫不在意,他知道,对方身为元境强者,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看向李老太爷,沉声说道:“太叔祖,孤狼帮那个杀害三弟的凶手出现了。”
李老太爷端起茶壶给乌长老沏了一杯,再把自己的茶杯倒满,放下茶壶,缓缓地道:“哦?那叫李观率人将之拿下,打入死牢,待你的登基大典举行之后,再行问斩便是。”
李天华道:“此子已打通玄关,如今在国内兴风作浪,七日之内,之前我和二弟策动围攻孤狼帮的二十多个门派,其门内凡是武功修为在四层以上者,几乎尽数为他所杀,鲜有人逃脱。”
李老太爷送茶入嘴的手一个停顿,几根长长的白眉抖动了一下,“打通了玄关?”
他沉默一会,一口饮下杯中之茶,说道:“那就暂时随他去吧,不要派人缉拿,免得打草惊蛇,等我忙完眼前之事,自有办法对付他。另外,你吩咐暗影部的人出手,趁机多掌控一些势力,这场江湖劫难,对我李家来说,却未必没有好处。”
一条山间小溪旁,赵子铭拿出砑花纸,面无表情的看了起来。
纸上记载的二十七个帮派,现今只剩两个他还没有进行复仇。至于纸上另一面记载的那些李家的产业,他却另有想法,不打算亲自出手了。
当日,他展露元境的修为后,宁可一死也不愿出卖信息给他的万事通立即转变了态度,表示只要赵子铭答应庇护天机门事后不遭报复,想要任何情报都可以。
万事通还隐晦地提出,如果赵子铭有兴趣,甚至可以成为天机门的门主。
赵子铭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天机门有门主的么?”
万事通正色道:“此乃门中机密,若非公子是元境强者,万某断然不会泄露的,其实天机门是万某和自家两个兄妹所创,故而定下了不分地位高低,共同管理的规矩,门主一职,素来空悬。”
赵子铭想要复仇,确实需要天机门的帮助,故而答应了庇护天机门,但对成为门主之事,却不置可否,一拿到情报,他便着手复仇,在这几天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赤刀门。”赵子铭把砑花纸一收,喃喃一句,撮唇打了个呼哨。
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不多一会,一匹黑马沿着小溪溯流而上,奔了过来,不过耷拉着脑袋,明显无精打采。
这些天的复仇行动,赵子铭一直没有让黑马出手,这让原本跃跃欲试的后者极不满意。
赵子铭微微一笑,拍拍黑马的脖颈,安慰道:“放心吧,有你出手的时候。”他眺望远方,那是玉华郡城的方向,“五日之后,登基大典么?”
赤刀门总部设在一座小城里,门中高手不多,居住得也相当分散,赵子铭问了好些个路人,才找到其门主的住处。
门主是一个满面虬须的大汉,正在午睡,床边立着一柄九环大刀,刀身呈赤红色,品相颇为不凡,想必就是门派名称的由来。
赵子铭站在窗外,通过窗纸上的孔洞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后,伸出手指一弹,一缕震荡后的血气透窗而入。
屋内的鼾声戛然而止,赵子铭转身离去。
接下来,在两间客栈,一座青楼中,赵子铭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赤刀门的几个执事,而后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街道中段位置,有一座普通宅院,这里面住着赤刀门最后一个执事。
“孙府。”赵子铭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抬腿跨上了台阶,伸手贴上门环,红色的元力从指间漫出,灼毁了门后的横木。
白皙的手掌略一使劲,厚重的木门被一推而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两块即便涂抹了桐油也掩饰不住斑驳的门板轻轻颤动着,仿佛随时可能倒塌。
进入院子,内里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前方隐约传来稚嫩的哼哈之声,赵子铭听得真切,知道那是一个幼童在练功。
他继续迈步向前走去,穿过无人的厅堂,走到了第二进院落,这里已经是内院。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小的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幼童,浓眉大眼,正在异常认真地演练一套拳法。
幼童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皮肤微黑,圆脸孔、厚嘴唇,使他看上去给人一种憨厚之感。
他时不时的纠正孩童错误的动作,表情言语都甚为严厉。
此时正午刚过,太阳光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不论孩子还是大人,都满脸汗水,尤其是前者,小小身躯上套的一件无袖短褂已然湿透。
“孩子他爹,吃饭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咦?你是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出现在树荫下,呼唤了场间的父子俩一句,随即把惊疑的目光投向了赵子铭。
难怪她如此,她家负责看管门院的仆人,前两日告病回家,至今未归,整个宅院里就一家三口人,而她明明没有开过大门,这个陌生少年是如何进来的?
男子听得妻子的声音,视线一转,也看到了赵子铭,脸色微变的上前几步,把自己儿子护在身后,“阁下何人?”
他心里的惊疑较之妻子更甚,对方距离他不过数丈之遥,又没有借物隐匿身形,他却全无感应,身为习武之人,这绝不正常。
赵子铭的右手食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他心念一转,压下了一指灭杀男子的冲动,把右手负于背后,也不答话,双眼一凝地继续端详起了男子,眸中有鲜红的血气一闪即逝。
见丈夫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妻子似有所觉,脸色白了一白,站在树下,一动也不敢动了,只是眼神里盛满焦急与恐惧。
他们的孩子则不同,从父亲背后探出了半个头,偷偷地打量着庭院里的陌生人,小脸上尽是好奇,如果不是家教甚严,看他的样子怕是要和对方打招呼了。
半晌,赵子铭面带一丝奇怪之色地开口了,“你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家中可有父母?”
刚才在赵子铭的凝视下,男子只觉遍体生寒,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再无秘密可言,这种感觉委实可怕。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如实答道:“我叫孙驹,祖籍桐城郡苍南县三生村,父母已故。”
赵子铭又问道:“你父亲可是叫孙大年?”
男子微感诧异,点头道:“这确实是先父名讳。”
赵子铭抬首望天,刺眼的阳光射下,让他眯起了双眼,他口中低声喃喃着:“三生村,孙老爷子,天意如此么?”
赤刀门这最后一名执事,竟然是孙老爷子那自小就出门闯荡的独子!
良久,他轻叹一声,闭眼摇头片刻,待眼前的不适消退,脚下一动,出现在孙驹旁边,一只手掌往其肩膀一拍而去。
孙驹大骇,下意识就欲躲避,但他六层的内力修为和赵子铭相比,无疑有天壤之别,哪里能躲得过去,被拍了个结结实实。
下一刻,他惨叫一声,但觉浑身剧痛难当,好像有万只蚂蚁在体内钻来钻去,只两个呼吸的功夫,就痛得晕厥了。
他的妻子见状,喊了一句“孩子他爹”,便疯了似的朝赵子铭这边冲了过来。赵子铭头也不回的一挥手,射出一道气劲,点了她的昏睡穴,妇人即刻就软倒在地了。
他们的孩子倒生就一副好胆魄,见父母都被制住,非但不跑,反而一个纵跃,抱住了赵子铭的一条腿,张口便咬,口中含糊的叫:“坏人,你放开我爹!”
赵子铭微微一笑,用那只空着的手拎起了小家伙,催动一缕元力探入其体内,运转了数圈,后者顿时满脸迷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被安置在树荫下的孙驹幽幽醒来,急忙起身,见妻子和儿子都躺在身旁,伸手一探鼻息,皆气息尚寸,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环视一圈,见院子里已没有那个神秘少年人的身影,便俯身抱起孩子,又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脸庞,唤道:“孩子他娘。”
妇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后豁地坐起,摸着孙驹的脸,急声问道:“孩子他爹,你没事吧?”
孙驹握住妻子的手,“我没事,令儿也没事,你放心。”
妇人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确认他没受什么伤害,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孩子他爹,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那人一定是你在帮里的那几个对头请来对付你的,我们离开好不好?”
孙驹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妻子心急之下的胡乱猜测。
他在那个少年面前毫无抵抗能力,说明对方的实力绝对非同一般,若真要对他们不利,一家人现在焉还有命?
仅凭赤刀门中那几个素来不和的对手,不可能请得到这等人物。
孙驹忽然皱起浓眉,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举起一只手掌,激动的道:“我,孩子他娘,我突破了,我的内力,七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