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所言,正是众人最大的担忧。
这次行商失败造成的损失,要由他们这些幸存者承担大半,还有伤亡者的抚恤,他们也要参与。
仅此两项,便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遑论今后各自在商行的发展前途,肯定亦大受影响。
一个执事踏前一步,抱拳说道:“我等的盛衰荣辱,皆系于程长老,长老若有妙计能助我等度过此劫,今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其他人见状,纷纷抱拳行礼,“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程时抚须而笑,“妙计说不上,不过,只要诸位肯配合,那么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程某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执事连忙躬身道:“请长老明示。”
程时说道:“此次损失,约摸有四十万元石,这些元石,由程某一人独自承担,而我要你们做的,只有一点。”
他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说道:“五叶琼枝之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余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分毫!”
听了这话,场间诸人无不狂喜,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后,他们在那名执事的带领下,举起右手,立了个毒誓,保证不会泄露五叶琼枝的秘密。
程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人无信不立,程某相信,这个道理,诸位还是懂的,今天能圆满解决此事,实在令人畅怀,我这里有灵酒一壶,诸位可愿同饮一杯?”
刘能赶紧走到其身旁,提起酒壶,摘掉壶嘴,把十几只酒杯一一满上,先恭敬地递给程时一杯,再端着托盘将灵酒发放给其他人。
程时举杯笑道:“我先干为敬。”
众人一齐随他喝了。
程时放下杯子,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缓缓说道:“如今交易会已无法开办,你们……准备上路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脆响,却是一人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成了几片,其本人也随后瘫倒,眼耳口鼻中流出道道黑血,即刻便没了气息。
啪啪啪!
酒杯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持杯之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然后七窍流血而亡。
转眼间,就只有刘能和那个执事凭着稍高的修为,勉强抑制住体内的奇毒,还未毙命。
那执事的实力略差一筹,片刻后亦不甘地倒地身亡。
刘能大睁着双眼,眼中满是怨毒,张开嘴巴,极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为……为什么!”
程时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微笑着道:“能永远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你!”刘能嘶声一叫,跨前一步,抬手似欲攻击,但动作方到一半,就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倾向一旁,撞翻了一张椅子后,倒地,气绝!
程时饮尽杯中之酒,缓缓起身,俯视满厅的尸体,漠然道:“能死在我珍藏多年的十息醉下,也是你等的造化了。”
他信步走出大厅,来到一侧的厢房前,推门而入。
房里放置有三张单人木床,床上各躺着一名重伤的程氏商行成员,都处于昏迷状态。
程时屈指轻弹,三道元力尖刺激射而出,准确地没入三人的咽喉。
做完这些,他自乾坤袋里取出一套灰黑色衣服换好,再蒙上一块黑色面纱,乍一看去,和昨夜来袭的盗匪极其相似!
万国坊内骚乱又起,冲天的火光和烟尘以程氏商行为中心,向周围飞速扩散。
浓烟和大火中,还偶尔响起凄厉的惨叫,让人以为是盗匪去而复返,一时间人心惶惶。
城外,已恢复原本装束的程时看着城中升起的烟云,喃喃低语道:“有了这一重障眼法,就算事后总部派人来查,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吧。”
……
“老二,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乌迪沉着一张脸,问道。
二头领答道:“好多了,只要不过度动用元力,数日之内便可痊愈,大头领可是有事吩咐?”
乌迪“嗯”了一声,“你骑上我的追风马去一趟葬魂山,把齐氏两兄弟请来。”
二头领一愣,说道:“大头领,这……不妥吧,那两人都是八星魂修,一旦让他们知道五叶琼枝的消息,只怕横生变故。”
乌迪冷冷一笑,“放心吧,借他二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歪脑筋,你只需……”后面的话却是用上了传音之术,不知说的是什么。
二头领听罢,大喜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追风的脚力,只要小半天就能抵达葬魂山,一日之内,我肯定可以将他们请来。”
乌迪点了点头,“去吧,路上小心,我们兀鹫联系。”
……
狂风呼啸,吹得天上的白云如怒涛般翻滚涌动,蔚为壮观。
一支车队缓缓行驶在辽阔的荒原上,最前方处,林夕和郑璐璐并辔而行。
“林夕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郑璐璐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含糊不清地问道。
林夕望着远处,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涯城。”
郑璐璐动作一顿,嘴里的草茎被风吹走,“什么?涯城!林夕哥哥,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程氏商行的大本营,我们去自投罗网吗?”
林夕偏过头,无奈地看着她,道:“那个盗匪团就跟在我们身后,而且,程时那老家伙,说不定也会带人来凑热闹,我们要面对两伙追兵,不去涯城与我二叔会合,难道等着被敌人围攻?”
郑璐璐撇了撇嘴,道:“围攻就围攻,不是有你和小铭子在吗?就算那两伙人联起手来,我们也能对付。”
林夕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那些人都没有对我们动手吗?”
郑璐璐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大眼睛眨动几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怕了我们吧。”
林夕神情凝重地道:“如果畏惧我们,他们就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跟踪了,若我所料不错,他们这是在等援兵。”
“援兵。”郑璐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我们怎么办?”
林夕两手一摊,“没办法,等着吧,我已经向二叔发了求援信,现在就看谁的救兵先到了,万一人家的来得快,就打,打不过,就逃。”
赵子铭一个人驾着马车,行驶在车队的最后方,距离前边的大队至少有二十丈远,孤零零地显得很是突兀。
倒不是他故意如此,问题出在宁小虞身上。
之前,赵子铭将五叶琼枝给宁小虞服下后,一股强悍之极的魂力,忽然从她的体内爆发而出,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方圆三丈之内,生灵难近。
并且,每过不久,就会有一道更为强悍的魂力波冲出,威力之大,连林夕也无法承受,一个暴雪商行的成员还被击昏了过去。
所幸无论结界还是魂力波,都对赵子铭无效,不然的话,面对这种要赶路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了。”赵子铭心有所感,一催魂力,给拉车的马兽加大了防护力度。
轰!
无形的魂力波自他身后的车厢里弥散开来,所过之处,狂风骤止,荒草低伏。
尽管有赵子铭的刻意保护,马兽还是惊得嘶鸣不已,双蹄人立,直到魂力波渐渐散去,才重新恢复了镇定,拉着马车继续前行。
赵子铭背靠着车厢,分出一缕心神用于赶路,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体内。
内空间里,灰扑扑的神炉静静悬浮,里面燃烧着肉眼无法看见的透明神火,神火之中,有三样东西。
一根金丝,一条小蛇,一弯银月。
位于最中央的金丝,是神火的焰心,小蛇是赵子铭的血族血脉,至于那弯银月,他就不清楚来历了。
不过,赵子铭猜想,银月肯定和宁小虞有莫大的关系,因为这正是他免疫后者的魂力结界与冲击的关键。
此刻,一圈圈奇特的无形波动,正从银月之中散发出来,宁小虞的魂力一接触此波动,便如若无物般穿透过去,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冲击与阻碍。
上次突破,赵子铭重塑身躯,体内发生了许多改变。
原本,受血族血脉影响,他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类有了不小的差异。
异化最严重的是心脏,已成为一颗硬核般的存在,里面的腔室、血管分布与人类大相径庭。
但突破之后,赵子铭发现,他体内异化的部位,包括心脏在内,全部恢复了原状,连血气也由淡金变成了纯正的红色。
血族血脉则被尽数浓缩成一条金色小蛇,蛰伏于神火之中。
这对赵子铭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因为血脉的分离,使得他彻底摆脱了像上次与柴谦战斗之后那样,化身为吸血鬼,无法扼制吸血本能的情况。
同时,只要赵子铭愿意,他又能随时将金色小蛇与自身融合,爆发出血族血脉超强的战斗力,他击退乌迪时,用的便是这个方法。
现在,他要将此法用于催动魂力,探查一下那弯银月到底为何物。
随着赵子铭心念转动,银月从神火之中慢慢飞起,来到了魂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