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泞海……”
泞海没有说话,但不稳的气息正彰显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见泞海没有回话,玫玫只好找了块石头休息,向东直接坐在了地上。
“滴答。”
玫玫用手指擦掉滴在脸上的水渍,下意识的抬头时,却见到自己头顶上瞪着眼睛的人脸,大圆眼镜反着莫名的红光,与此同时,树上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埋头咀嚼。
玫玫吓得不敢说话,用手扯了扯身前的泞海,泞海回头想问怎么了时,见到玫玫一脸惊慌的指着上头,泞海抬头看去。
一张脸正好和他对视上,那张人脸的面孔年长,但脸的面积却只有一个小孩巴掌那么大,天色晚了,泞海只能看到这么多。
那脸发出了哇的一声,扑腾着打开翅膀飞到远处的树桠上,玫玫被这动静吓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嘴里发出尖锐的惊叫声,躲在泞海的身后。
东向也被这动静吓到,抓着玫玫的胳膊缩着脖子看着四周,“那是什么东西?”
泞海的心脏正噗通噗通的狂跳,一下一下的像是什么有重量的铁器敲击在胸口。泞海伸手护着自己的妻子,就在三人还站在原地心神慌乱时,一个人影穿过树林到了三人的不远处,是贤哥。
贤哥的神情着急,他大幅度的挥着胳膊朝泞海招手道,“快走!!!”这一声喊得声嘶力竭,仿佛生怕泞海等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伴随着贤哥的呼喊,树林的树枝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
“走!!!”贤哥又喊了一声。
泞海被这声喊得回了神,拉着玫玫的胳膊一个箭步到了贤哥的身边,东向紧随其后,树上的怪物也许是预感到了自己的猎物要跑,纷纷扇着翅膀朝他们的背影追去。
“快,快跑。前面有个洞穴!”贤哥头也不回的向前狂奔,泞海等人听见身后翅膀扑愣的声音也不敢慢下步子,追着贤哥的脚步一往直前。
跑了约有二十分钟,在山地里奔跑的费力程度远远超过了平地,不仅要绕过密集的树木,还得更用劲的将脚从泥泞的土地里抽出来,泞海与玫玫尚且还能坚持,但东向已经累得视线模糊。
泞海咬着牙抓着东向的手,拖着他前进,“不走就要死了!”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东向,他的后背已经被怪物抓烂了很多地方。
又跑了一会,终于听见了贤哥那救命的话:“就是这!”
只见贤哥纵深一跃,平地消失。
泞海不见贤哥的身影,心下奇怪,但此刻命悬一线,由不得自己多想,带着身后的两人跑到贤哥跳下的地方,闭着眼睛就落了下去。
“啊!!!!!”玫玫与东向的声音回荡在洞口,洞外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它们的脸齐齐低下看着洞口,盘旋了一阵后,哇哇的叫了几声,陆续回到了附近的树枝上。
“砰。”泞海摔在了一块石头上,他用手护着脑袋,胳膊似乎骨折,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他赶紧朝另外两人喊道:“玫玫……东向……”
“啊……”一声有气无力还有些呼吸不顺畅的呻吟声从自己不远处传来,听声音像是玫玫。泞海捂着自己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声源附近,“玫玫,是你吗?”
“咳,泞海,是我,咳咳,东向呢?”
“还不知道在哪,你伤到哪了,伤得重吗?”这洞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漆黑一片,对泞海来说,现在的视线就像是闭着眼睛般不可见物。
“我不知道,头有点疼。”
“你的手机呢,摔坏了吗,能开电筒吗?”心里的恐惧逐渐褪去后,胳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泞海大口的喘着气,希望通过这个方法缓解自己的疼痛。
玫玫单手摸着自己的衣服,速度缓慢,在这个过程里还不断的传出噗叽噗叽的声音,不过眼下的两人还顾不得这个。
玫玫在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按下开关键,屏幕亮了起来,但光线微弱,借着这光,她打开了手机里的电筒,当灯光掠过泞海时,玫玫眯着眼看见自己的丈夫表情呆滞,似乎是因为看见了令人心神震动,过于惊讶而无法作出更多面部表情的东西。
玫玫因为摔跤的原因还没有彻底的缓过神,否则以她以往的行事风格,是不会在这时候回头的。
玫玫拿着手机,灯光扩散的照到自己的身后,是一张人脸,充满了血渍,但眉眼中仍能准确的看出,这个人,是贤哥。
怎么可能?难道是摔下来时贤哥摔死了?
手上粘粘糊糊的感觉实在难受,玫玫将手掌拿起来,想往身边的石柱上擦一擦,可当手掌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时,那挂在自己手指上的碎肉,像一只大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不出话。
玫玫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只好用手电筒将四周都照了一遍。
贤哥的脸部完好,只是张大的嘴看起来渗人得紧,他的下半身从胸腔到肚子全被剖开,甚至看得见里边的肋骨。
玫玫正坐在贤哥的肚子上,那噗叽噗叽声是他的内脏和肠子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玫玫的牙齿打颤,眼皮都要瞪裂了一般的看着泞海,泞海在她的注视下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大脑很乱,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玫玫把贤哥砸死的?
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砸成这样吗?
如果不是,那外面的贤哥是谁?
带他们跑过来的那个贤哥是谁?
他是什么死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泞海放开了自己的胳膊,疼痛更能让他大脑清醒,况且比起此刻胳膊的痛感,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更痛,泞海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害怕心脏下一刻就从嘴里跳了出来。
玫玫清楚的看见泞海眼角的泪光,他扶着身边的石柱狂呕,可就算鼻子、嘴里都有污渍物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他依然不肯将手掌拿开。
玫玫只觉得心里难受得过分,她也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她更害怕的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到,因为想不到,所以更加依赖眼前的这个男人。
玫玫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泞海的身边,伸出手掌给他顺背。
泞海在这边还没吐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带着回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咳咳,咳……痛……”
泞海止住了呕吐,伸着耳朵听这咳嗽的声音,他与玫玫交换了一下眼神,玫玫将手机的光打过去。
是东向。
两人的瞳孔有默契的一同收缩。
东向被一根石刺穿过小腹,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