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马一诺校对好完成的戏曲剧本,拿起手机翻了翻。
手机里保存了上百个联系人,大多是他在校期间的老师、同学和一些合作过的导演、演员的,当然也有也有几个亲戚、邻居的。
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这些亲戚都来帮过忙。不过他们都住在外地,处理完后事就离开了,只是临走的时候叮嘱他,有事就给他们打电话,能帮的一定帮。
马一诺还是挺感激他们的,逢年过节也会发去短信问候。亲戚之间就是这样,只要没有利益纠葛,还是很和睦的。
马一诺从联系人中找到了一个叫刘志魁的名字,然后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两声就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稍显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马一诺?”
“老师,是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马一诺嘴角含笑:“好久没见了,您还好吗?”
刘志魁,马一诺以前上戏校时的老师,全国一级戏曲演员。不过在马一诺上了北电没多久,他就离开戏校,自己组建了一个戏曲班子,全国各地的巡演,对戏曲的推广做了很大贡献。
“还真是你小子啊!哼!”见真是自己当初的得意学生,刘志魁很高兴,但想到这小子当初放弃戏曲,跑到北电学了表演,他就没了好气:“怎么着,你这当明星的,今儿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家伙来了。”
马一诺很惭愧,当年因为他年轻气盛,想当大明星,就去考了北电。虽说无可厚非,却让一手将他调教出来,并打算收做关门弟子的刘志魁很伤心,也直接导致刘志魁辞去戏校老师的职位,下海组建了民间的戏曲班子。
虽说刘志魁现在的经济收入肯定比当年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高了无数倍,但他一直是刘志魁心里的一根刺。当年他成功被北电录取,曾打电话给刘志魁,本想和老师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却被老师一通臭骂,自此之后,两人便没了联系。
马一诺是年轻气盛,不认为自己有错,刘志魁是伤心戏曲的没落,逼走了自己的得意学生。
但他始终心有不甘,这才辞去师职,联合了自己几个朋友,以民间剧团的方式去全国各地演出,推广戏曲的魅力。
在他的努力之下,虽然流行元素依旧是市场主流,但总算让戏曲在市场上分到了一小块蛋糕。只这一小块蛋糕,就足够那些科班出身的戏曲演员吃饱饭。
现如今,即便是正式编制的戏曲演员,也对刘志魁评价颇高,认为他有大功于戏曲。若论现今戏曲界的地位,刘志魁能排前十。
马一诺之所以打电话给他,除了他是自己的老师之外,就因为他在戏曲界的地位足够高,能让他这个剧本的价值最大化。
有些卑劣。
但人浮于事,何必浪费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更何况对彼此都有好处。
“老师,学生当初年轻气盛,让您失望了,对不起。”马一诺声音有些低落。
“……”刘志魁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其实你没错,戏曲演员要想有碗饭吃太难了,我虽然是你老师,却不能拦着你以后的出路。”
“老师……”马一诺眼睛红了,发自内心的感动。
“叽咕什么,咱们大老爷们,别学娘们那套。”刘志魁呼了口气,问道:“你这几年怎么样?上没上电视?”
“……老师,我还好……”
刘志魁听着不对劲儿,浓眉一皱,大喝道:“说实话!”
“老师,我……”
……
一小时后,一辆平民轿车驶入小区。年过五旬、身高中等,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刘志魁下车,给马一诺打了个电话:“我到楼下了,过来拎东西。”
没一会儿,马一诺小跑着从楼道里出来,看到比当年老了许多的老师,眼睛一红:“老师。”
刘志魁看着他,一米八八的马一诺比他高了半头有余,但身材并不魁梧,反而有些瘦削,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一副等待训诫的样子。
刘志魁叹了口气,数年来的心结也在这一叹中烟消云散。
“过来搬东西。”
刘志魁来的路上买了一些水果、饮料,还有一些现成的熟食。第一次来学生家里,不好空手来,何况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还‘落了难’,当老师的不能等闲视之。
“老师来看我还破费……”
“别废话!”刘志魁打断马一诺矫情的话:“搬东西。”
……
“老师,这就是学生家。”进了门,马一诺拿了一双没用过的新拖鞋,道:“您换上。”
“嗯。”刘志魁换了拖鞋,看了眼客厅的摆设,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难得,在家里也不忘练功。”
马一诺很惭愧:“其实客厅是我北电同学改造的,她很喜欢表演,经常跟我一块练功,对我帮助很大。”
“女同学?”刘志魁问道。
马一诺脸一红,道:“我媳妇这样,不能让男同学住进来。”
“傻小子,这种事有什么好脸红的。”刘志魁呵呵一笑,正色道:“你这同学不错,平时也能帮衬帮衬,不过这种事不长久,你得早做准备。”
“老师说的是。”马一诺点点头,道:“所以学生想多赚点钱,到时候请两个护士帮着护理,也就用不到别人了。”
“请护士可不便宜。”刘志魁道:“你媳妇这样,一个月没几万块打不住。”
“所以这不是想起老师来了吗!”马一诺有点不好意思:“学生这段日子写了个戏本,老师您看看,要是能换点钱就最好不过了。”
刘志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也就这种时候想起我来了,有好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马一诺一脸惭愧。
“熊样!”刘志魁顺顺气,道:“拿给我看看。”
“哎,在屋里,老师您里面坐。”马一诺道。
“不了。”刘志魁摇摇头:“你媳妇在里面,不方便。拿出来给我。”
“没事,盖着呢!”
“不方便。”刘志魁催促道:“快点,你当我有多少闲工夫?”
“那……老师您先坐,我这就去拿。”马一诺请刘志魁在沙发上坐下,沏了壶热茶,这才回卧室把戏本拿出来。
“老师,这是学生写的,请您品鉴。”马一诺把装了戏本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刘志魁把戏本拿出来,纸稿很厚,再看文字的密度,惊讶道:“这得十来万字吧!”
“应该还差点。”马一诺稍稍计算了下,全篇大概九万字出头,称得上大戏。
“字潦草了点。”刘志魁皱皱眉:“怎么不打印?”
“学生创作的时候不习惯用电脑,一直都是手写。”马一诺解释道:“字潦草是因为写这戏的时候灵感一直在,就想快点写完。”
刘志魁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我先看看。”
翻开稿纸,刘志魁最先看到的是题记。看了题记内容,刘志魁越看越惊,越看越喜,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学生,虽然带着几分忐忑,却眼神清明,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
难得。
“题记不错。”刘志魁多了几分欣慰,不等马一诺自谦,低头继续看稿,把马一诺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九万字的戏本,和小说不同,每一句都需要细细琢磨,刘志魁看的很慢,中间甚至还按照戏本上的标注轻吟浅唱一番,越唱越有味道,也愈发的沉浸在故事中,无法自拔。
天渐渐黑了,白蒹葭和张小豆陆续回来,看到刘志魁,都有点讶异。
马一诺小声解释了几句:“别打扰老师,等老师看完戏本再说。”
两女都很懂事,白蒹葭挑了一些新进来的服装,回自己房间开直播换装。张小豆去了马一诺房间,帮他照顾胡蝶,直到晚饭前才回家吃饭。
“老师,晚上在这吃饭吧!”马一诺准备晚饭的时候说道。
“嗯。”刘志魁随口应付着,心思全在戏本上了。
看他这样,马一诺没再说什么,把刘志魁带来的熟食加工一下,又炒了两个素菜,焖上一锅米饭。等晚饭做好的时候,刘志魁也把戏本看完了。
这一看,足足用掉四个小时。刘志魁毕竟上了年纪,看完后有点头晕眼花,靠在沙发背上缓了一会儿才好。
“老师,先吃饭吧!”马一诺走过来说道。
刘志魁点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他,道:“这本子写了多久?”
“有几天吧!”马一诺道:“灵感挺足的,写的挺顺。”
“算上修改?”刘志魁追问。
“嗯。”马一诺点头:“就是改了点错别字跟语句顺序,还没来得及重新抄录。”
戏本是用自动铅笔写的,易修改。
“天才啊!”刘志魁感慨不已:“当初就觉得你聪明,学什么都快,没想到连戏本都写的这么好,你不成功,天理不容。”
“老师您过奖了,学生愧不敢当。”马一诺很惶恐。
“谦虚是美德,但有才华也要当仁不让。”刘志魁教导道:“你有这个能力,不必妄自菲薄。”
“多谢老师教导,学生铭记在心。”马一诺诚恳的道。
刘志魁笑容满面,起身问道:“卫生间在哪?”
“这边。”
等刘志魁上完厕所出来,白蒹葭也被叫出来了。看到她的瞬间,刘志魁愣了下,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着马一诺,问道:“这姑娘是?”
见刘志魁似乎对白蒹葭印象不太好,马一诺连忙道:“老师,她是白蒹葭,您叫她小白就行。她跟我是北电四年的同学,这几年帮了我不少忙,跟我家人一样。”
刘志魁听完,脸色好了一些。
不怪他对白蒹葭印象不好,白蒹葭本来就长了一张狐媚的脸,看着就勾人,更何况刚才还在屋里进行换装搭配,此时穿了一身有点性感的红色长裙,脸上又是烟熏妆,嘴唇涂成火红色,看着就像要去高级会所勾搭人的样子。
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来说,不骂她一句伤风败俗就已经很有修养了。
即便如此,刘志魁也是神色淡淡,似是不想和白蒹葭有什么交流。
如果是别人,白蒹葭肯定不在意,但刘志魁是马一诺的老师,这种态度难免让她有些尴尬和难过。即便如此,还是强打笑容问候:“老师好。”
“嗯。”刘志魁淡淡的道:“吃饭吧!”
见白蒹葭有些受伤,马一诺却没什么办法。刘占奎是他的老师,是长辈,他本事再大也干涉不了师长的态度。
但……
看到白蒹葭黯然的样子,马一诺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老师,小白救过我的命。”
刘志魁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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