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是不是停死人的地方?”夜雨的声音有点发抖。
“似乎是的。”犀沉道。
自古以来,便有“叶落归根”一说。
浪子漂泊在外,已经足够辛苦,若是客死他乡,就未免太过凄惨。
这种时候,不论死者的身份家产如何,总会有好心人出钱,将他的灵柩送回故乡。
但是,故乡与他乡往往山高路远,运送棺材的人若是带着一个棺材,无论吃饭还是住店,都会变得很不方便。
所以,很多乡镇都出资修建了“义庄”,用来寄放棺柩,待到白天,再由运棺材者带着棺材,踏上魂归故乡之路。
一旦日落,义庄里就不会再有任何人,即使是来寄放棺材的脚夫,也必定会趁着天还未黑,赶紧放下棺木,进入城中。
此刻,夜黑风高,鬼门关开。
此地没有生人,只有几十口棺材,还有棺材中的死人。
“那么……义庄的庄主,是什么人?”夜雨颤声问道。
义庄怎么会有庄主?
若真的是“义庄”的庄主,又怎么会是生人?
“我呆在此地,也觉得生疑。”犀沉道,“那位庄主既然请我们到这里来,来了又为何不见我们?”
照幽魂所说,那位“庄主”,也就是雪落的仇人,愿意与雪落相见,还愿意以一个秘密相告。
可是下了马车以来,除了“人偶剑客”外,他们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人偶剑客”自然不可能是“庄主”的。
可这庄主既然想见雪落,又为何迟迟不愿现身?
他是想用一个诡秘的圈套直接置雪落于死地吗?
“我们要不然还是出去商议吧。”夜雨道,“这屋子里阴风阵阵,实在是让我有点发冷。”
他本觉得说出这样的话,雪落必定会教育一番,没想到雪落竟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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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已经站在了大屋外。
知道大屋是一座义庄之后,从外面看起来,屋子就显得格外阴森了。
门内似乎透着阴风阵阵,几点白烛更是如同鬼眸。
“我同意出来,并不是因为怕,而是有其他的原因。”雪落道。
“什么原因?”夜雨问道。
“遇事心中恐惧,已经自乱阵脚。”雪落凝视着夜雨,“你明明清楚的很,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夜雨浑身一震,如梦方醒。
他当然是怕鬼的,但是他也明知道世界上没有鬼。
可是从那白衣幽魂,到这条漆黑的小路,再到义庄中的几十口棺材,夜雨整个人已经沉入了这种鬼魅的气氛之中。
此地固然恐怖,但更恐怖的,却是夜雨内心滋长的惧意。
他当然可以慌乱,任何人都会慌乱,但他的慌乱不是为了背后的敌人,而是为了鬼神之说。
这简直已可说成是心魔。
夜雨茫然无措的拜下,只感觉冷汗已经滚滚而落。
“现在,你也应该可以冷静的思考了。”雪落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是会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出来的。”
夜雨沉吟了一下,道:“那位‘庄主’,将我们带到义庄中,却又迟迟不肯现身,固然是想用装神弄鬼的伎俩吓吓我们,或许也可以看做是一道谜题。”
雪落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不肯现身,其实意思很明白,他希望我能找到他。”
“掌门人自然是有把握能找到他的。”夜雨道。
“我没有把握。”雪落道,“但是有你们两个一起,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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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夜雨与犀沉已经在观察整个前院了。
心绪冷静下来后,夜雨就觉得义庄虽然黑了些,也还是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甚至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一点傻,不过犀沉并没有说什么。
雪落独自一人去搜查后院,前院则留给了雪落与犀沉。
“这地方看起来虽然空旷,但是也没有什么异样。”夜雨道,“最多就是杂草长得太多了而已。”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刚才可爱多了。”犀沉打趣道。
“求求你别再说了。”夜雨难为情的道,“我还不是鬼故事听的太多了些。”
“知错能改,还是可造之材。”犀沉笑道。
说话间,天上的乌云已经慢慢散开,月亮也渐渐浮现在夜空中。
正值七月十五,明月正圆,月光也显得很清朗。
这荒凉的义庄中,月色泻地,竟带上了几分清疏的味道。
“苏东坡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描写的就是这样的月色。”犀沉道,“‘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此地虽然没有竹柏,但这满地的杂草,也可以看做是水中藻荇了。”
“说实话,苏东坡的文章我并没有读过。”夜雨道,“我只希望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有像你,像掌门人,还有像苏东坡这样坐怀不乱的心境。”
“你会的。”犀沉道,“哎,你看那大门。”
夜雨一愣,抬头看向大门,才发现大门内侧,也就是院子的这一侧,竟然也挂着一块牌匾。
不过,这次的牌匾上面是有字的。
普普通通的四个大字:梁家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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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就是这个义庄的名字了。”犀沉道。
“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义庄不过是装神弄鬼,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意它的名字了。”夜雨道,“或许这义庄本来确实是个义庄,却被那位‘庄主’征用,为了用无字牌匾吓唬我们,就把原来的牌匾摘下来,挂在了内侧。”
犀沉点了点头:“此地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之处,我们这就去回报掌门人吧。”
雪落那边也没有什么发现,三人稍一合计,一致觉得看来若想有发现,还是要绕着大屋做文章。
“这里面除了那张桌子,就只剩下几十口棺材了。”犀沉道,“我们该不会要开棺吧?”
“就算义庄是骗人的,棺材可不是假的。”夜雨立刻道,“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开棺材比较好。”
“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就只有开棺材了。”雪落道。
“但是我好像已经找到办法了。”夜雨忽然道。
“办法在何处?”雪落立刻道。
“办法实在是太明显,太简单了。简单到我都不敢相信它是真正的办法。”夜雨望着那张桌子,眼睛有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