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军队自从平定定难五州后,又发兵打下了青唐城,收身家清白的羌人勇士组建了的卢军和解烦军,由史恭达、米荻分任军指挥使,收河湟勇士组建高蹄军,由郑尚达任指挥使,与白羽军一样,这三军皆是骑军。军队经过扩充,实力又涨,河西陇右地也显得有些狭小,此时驻守各州的军队经过大半年整训,都有些心痒难耐,东面宋国兵多势大不便招惹,西面高昌回鹘屡屡和夏国为难,萧九、蔡斯等常驻在西域的将领早就想灭此朝食,眼下得了这个机会,都十分高兴,天山北道地方万里,在各军眼中那就是数不清的授田,打下来以后招徕民户,也好早日将军士底下荫户数量扩充满吴英雄许诺的二十户百口之数。
“辎重粮草,可曾齐备了么?”吴英雄见诸将群情踊跃,心下明了,便问萧九道。
“陛下放心,诸军所用马匹、铠甲、弓弩箭矢都已齐备,今年风调雨顺,粮草充足,草原上繁衍的牲畜还未开始宰杀,正合我军之用。”萧九沉声秉道。按照吴英雄的指示,行军的补给已经完全游牧化,即便是步军,随军也携带大量的牲畜,前往高昌乃至黑汗国的水草地路线早有商队和军情司的细作画好详图,就连有些普通牧人部落踪迹罕至的戈壁沙漠,也有军情司细作画出了适合精锐偷袭的路线。
“好,”吴英雄赞许道,“蔡斯暂且留下,那各自回去准备吧,争取便在高昌、疏勒过冬,积雪融化后便可翻越葱岭攻打撒马尔罕和布哈拉,重振我华夏国威。”众将轰然答是,吴英雄又对蔡斯道:“叫于阗国主率他的军队在黑汗国的边境等着与我军合兵罢。”顿了一顿,待众将退下后,吴英雄又问道,“仲曜等不容有失,当前在撒马尔罕与布哈拉主持局势的是谁,可靠得住吗?”
蔡斯答道:“是康曲达干的女儿,当年在金陵夜袭烧毁了采石矶浮桥,她还带着胡姬们到营中献舞。好多金陵出来的老兄弟都记得她。陛下还记得她么?”
吴英雄略微一愣,眼前浮现出那双裹着白绫的纤足,飞快旋转婀娜身姿,微笑着点头道:“当然记得啊。”
“康曲达干安排她去迷惑萨曼国丞相乌特比,先是做侍妾,后来她生了乌特比的孩子,成为了乌特比的第四个正妻,也是现在最受乌特比宠爱的妻妾,许多关于萨曼朝乃至黑汗国的王公贵族消息,康曲达干都是从她那里得来,再告诉我们的。”
蔡斯说完后,两个人罕有地同时沉默了,回想往事,心中感到一阵难过。
片刻后,吴英雄方对蔡斯道:“此番出征西域,前后筹备不下数年,军情司乃是吾大军之耳目,查探敌军动向,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蔡斯道:“微臣明白。”
此时萨曼王朝的都城布哈拉是丝绸之路上一座重要的商埠,也是教向中亚传播和渗透的重要据点,古城狭窄蜿蜒的街道就被三种不同的建筑区分开来。城堡,除城堡在外的城市自身建筑,以及商栈,而张仲曜率领的夏国使团,连同桑鲁卓公主的卫队,全都寓居在属于萨曼王朝权倾一时的宰相乌特比所有的庞大城堡里,乌特比父子两代都是萨曼王朝的丞相,他任命了父亲的奴隶塔斯做宫廷禁卫军的统领,正在逐步削弱突厥人在军队中影响力,企图恢复波斯人在萨曼王朝的主导地位。
受到乌特比最宠爱的妻妾的邀请,又听闻这位夫人曾经在汉地久住,蔡朗与桑鲁卓便前去拜访她。
“您是教戎军校尉,此番出使巴格达的副使蔡朗?”她说的是汉语,而且还带着金陵的口音。
“正是在下。”蔡朗觉得那面纱后面容颜似乎在哪里见过,不免多看了两眼。
“妾身寓居金陵时,还曾见过蔡校尉,一别数载,现在已经如此挺拔沉稳,差点认不出来。”声音里带着唏嘘,又似心不在焉一般。蔡朗心里疑惑,但寄人篱下,不便直言相问,只有点头而已。桑鲁卓公主却大为高兴,盖因这丞相夫人戴着面纱,看容颜却是胡人无疑,眼眸似水般沉静,对汉地显然印象颇佳而有怀念之意,她自己不免也对即将要生活的地方多了几分期待,正欲开口相问,那丞相夫人却先问道:“听说蔡校尉的师傅乃是当今夏国国王陛下,可是真的?”问得似漫不经心,声音却有些颤动。
蔡郎点头道:“有幸蒙陛下错爱,不敢妄称师傅。”
康丽丝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那蔡校尉想必时常有机会见到陛下,他还好么,和金陵时候相比,容颜可有什么变化么?”顿了一顿,又道,“蔡校尉勿要多虑,妾身寓居金陵时,与陛下,辛将军、萧将军、蔡将军,还有黄女史都是相识的。”
蔡朗大惊,未料到这丞相夫人与夏国诸人渊源如此之深,等闲旁人最多只知主母黄夫人而已,绝少有知道她曾在唐宫中做文房女史的,他心思剔透,当即猜想到通风报信,并且说动乌特比派军将自己这行人护送到布哈拉来的便是这位夫人,心下感激,当即恭敬地道:“陛下这几年四处征战,戎马倥偬之间还要料理民政,虽然多历沧桑,但容颜依旧,身体也还强壮,待人宽和仁爱,将士拥戴,万民称颂。”
康丽丝静静地听他说这些吴英雄的近况,心潮起伏,待到蔡朗说完吴英雄的近况,又问了黄雯的近况,方才低声道:“谢过蔡校尉带来这些故人的消息。妾身当投桃报蔡,陛下似乎已在河西誓师出征,欲借道高昌疏勒,待明年春雪溶化,便率军翻越葱岭,亲自前来接张将军、蔡校尉与公主返回故乡。”
从丞相夫人那里出来,桑鲁卓忽然对蔡朗道:“这位夫人一定是爱着陛下的,而且爱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