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添再睁开眼睛时,天还是黑的——最近过的实在有点黑白颠倒不知昼夜——随着他睁开眼睛,屋子里也慢慢亮起来,等到他彻底清醒,灯光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的人影就格外显眼了。
“你醒了?”江小白转过来,手里还拿着笔,“我本来还在考虑要是你没醒该不该叫醒你去上课呢。”
“你写什么呢?”叶添添刚醒,脑子还有点昏沉,昨晚上的事记得就不大清楚,所以也很平静甚至很友好,“你写字都不点灯啊。”
“用不着,我能看见。”江小白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举着给他看,“你昨天写的卷子我都抄了一遍了。”
“抄……”这个字就像一个启动按钮,瞬间就把叶添添的记忆给激活了,不过因为刚起床,身体机能都还没完全清醒,所以他跟昨天比平静多了,“我昨天的卷子?”
“对啊,”江小白有点惆怅,“我现在还要抄一遍,不然没有用。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全敞开心扉呢?”
叶添添:“……啥?”
“算了这个需要时间。”江小白经过之前的经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欲速则不达”,所以她晃了晃闹钟,“现在才早上四点,你不接着睡了?这个点我也没法带你出去玩了。”
叶添添稀里糊涂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不睡了,睡不着了,我还是去学习……恩?!”
“学习”把他彻底激清醒了,立刻转腔,“不,不学习,我去看电视。”
本以为江小白又会坑蒙拐骗加威胁地叫他去学习,结果她居然很愉快地点头了:“行啊,我也觉得你该休息一下了,去楼下吧,要看什么跟青月说,我们家电视不太一样,你自己找不到台子。”
叶添添晕乎乎地下了楼,江青月还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同的是手边的吃的换成了一碗麻辣烫——凌晨四点她哪儿搞来的!
“咦,你睡醒了啊,过来坐。”江青月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留出一块空位来,“吃串吗?”
叶添添刚醒的时候,身体机能都还在休眠状态,本来是没感觉到饿的,结果江青月只提了这么一句,他的感官就瞬间被激活了,鼻子里充满了牛羊肉串滚烫鲜辣的香气,肚子也不甘示弱的叫起来,那一瞬间简直就像胃变成了腹腔里唯一的器官并且为了生存把其他器官全都消化完了还在说“我还要”一样。
简而言之,一天两夜没吃东西的饥饿感全都在这一刻涌上来了。
他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拿过一串就开吃,还不忘看看电视:“你在看什么?”
电视上的情景看起来熟悉中掺杂着陌生,杂七杂八的人躺倒着,有一层灰壳子把他们包裹住,他有一瞬间怀疑江青月看的是《走近西安兵马俑》之类的考古纪录片。
结果江青月说:“实况新闻重播啊。”
“什么新闻?哪里的墓被盗了?”叶添添觉得这新闻画风不对啊。
“不是墓,转生池。”江青月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一点,原来只有一点点耳语声的电视声音立刻清晰起来:“……根据目前统计,转生池已产出数据为平江区两千一百五十四个,长河区两千三百零一个,截止至目前已全部转生完毕,经过统计调查,此次战斗共造成减员四千四百五十五个,眼睛受损或失去的二十七名,手臂受伤或截肢的三百七十二名,腿部受伤或截肢的二百一十五名,翅膀受伤的五十八名,翅膀受损或彻底砍掉的三十二名,这四千四百五十五个魔族的户籍清除工作已全面完成,后续补偿事宜正在交接,他们将无法再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叶添添手里拿着肉串,听着听着连吃都忘了,震惊道:“这是什么?!”
“转生池转生池转生池!你还要我说几遍?”江青月烦了。
“我不是说这个,这些人死了?”叶添添保持着震惊脸,“哪个地方打仗了?”
“魔界啊,死的又不是人,你有什么好惊讶的。”江青月不以为然,戳着烤冷面往嘴里送,“是我们魔族的事,就是上次,麻雀那次,你记得吧?”
叶添添有点僵硬地点头。
“就是他们,那帮家伙抢了你们的卷子,回头就对我们开战了,然后小白那几天不是因为你不乐意嘛。作业拿的晚,所以我们装备更新就延迟了,然后战况就有点惨烈……”
叶添添之前从来没想到还能这样:“因为我的作业?”
“啊,对啊,小白说你们人类心思比较细腻,她还听说有人被活活气死过,所以你那时候特别生气她就走了嘛,怕你也一激动就过去了,到时候你死了不好办,所以她就没看着你,考完试就走了,也不知道你们那回事,”江青月喝一口酸梅汁,喝一口咖啡,“你们卷子被抢的时候她就没能保护的了,幸亏你卷子被你自己给撕了,不然我们大家就一块儿玩完吧。”
叶添添大脑有点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不对啊,它们就没抢我的卷子,我是怕大家都被抢了只有我没被抢有点说不过去才撕的。”
江青月仰着头想了想:“哦,对了,小白给你的卷子你是不是做了?”
叶添添点头:“做了几页吧。”
“那就对了。”江青月又咬了一口鸡腿,“小白给你的所有卷子和题上面都有她的名字,虽然是为了免去抄的麻烦,但是无形中也带了她的气息。那帮麻雀只是受到控制,不是那帮家伙自己来的,所以没什么分辨能力,不敢碰你。”
叶添添对此表示质疑:“可是她自己的卷子也被拿走了啊?”
“因为她要拿给老师批卷子啊。”江青月觉得这孩子脑袋太木了,一点都不懂得举一反三,“你看我们上课就知道了,除非我们刻意表现,否则一般没人能注意到我们,就好像没人会注意空气一样,为了让老师看到卷子并且批卷子,她必须把自己的气息抹掉——当然你的没事,反正你本来就是人,沾了气息等于给你喷点香水,不至于因此就不是人了。”
叶添添追根溯源:“那你们说的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要……”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较劲显得太小家子气,可是说打仗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顿时就卡住了。
“哦,这个,”江青月扫了一眼电视,“让小白跟你说去。”
“她不说。”
“她不说那我也不能说。”江青月耸肩摊手,“我要听她的。”
电视的声音还在响:“平江区的清理工作已全部完成,破损房屋已修整完毕,但之前因为战争而死亡的魔族已经无法入住,根据三方会谈的结果,他们将会集体运送到中立区卡兹克尔,等待这场战争的结束……”
叶添添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电视,突然朝江青月伸手:“咖啡给我。”
江青月把咖啡壶连同杯子一起递过去,然后就看到他左手拿杯子右手拿壶起身走人了。
“哎哎,你去哪儿?”
叶添添顿了顿,接着走:“学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