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想到升学对于她们终极目标的重要性,江小白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打扰他,连**月也不知所踪,叶添添只不习惯了几天,剩下的日子就痛快多了,就像回到了他以前的生活,按部就班地上课回家,回家上课,这种岁月静好真叫人感动。
……如果张珂不在他旁边飘着,总是拿他闲着的卷子做就更好了。
这种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初,那本来是一个很平常的夏日清晨,叶添添自然醒来,没用上旁边的闹钟。这本来也很正常,总是一个时间起床生物钟就会自行调整,常事而已。
不平常的是这比他平时早上自然醒还早上十分钟。
叶添添花了五秒钟清醒,又花了两秒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前醒来。
他的右眼皮在跳,狂跳,跳的他误以为自己可能眼皮抽筋急需去医院一趟,但他扫了一眼室内就发现不对了。
张珂不在。
张珂被**月强迫扒掉了那身羽绒服,她自己又强行换下了那身洛丽塔,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满意地换了一身曾经的高中校服,那种全国各地都能看见黑白运动服,然后就不在外面呆了。
有屋子住,谁要在外面受风吹雨打啊!
通常来说,叶添添每天起床的时候,总能看见张珂坐在桌子上,借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那点微光看书或者做卷子,其情其景颇像一个因为穷而被迫辍学却仍一心向学的贫困学生,叶添添被吓了两天之后就可以熟练地无视她了,乍一不见,总觉得那里空了一块。
确实空了一块。
窗帘是拉开的,窗户也是打开的,毫无疑问张珂是从窗户出去的,但……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说她累了出去透透气,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但叶添添摸着自己的眼睛,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放松,毕竟上一次他眼皮这么跳的时候,他被拎到魔界被迫参与了一场听证会,这一次也……也……
他长叹一声,下床穿衣服。
张珂其实哪也没去,她就在楼下的草地里面,到处乱转,叶添添一眼看见她,目光所及就是她围着树一圈又一圈地转,所有的树都被她摸了一遍了都不肯走,差点没以为她遇上了鬼打墙。
……如果她自己不是鬼的话。
“张珂?”他离了一点距离,防备她真的净身出了什么问题对他奋起暴击,“你在干什么?”
张珂早就发现他了,但是无心理会,所以就算叶添添出声叫她,还是摸完了手头上那一棵树才往他的方向走:“我怎么觉得这些树不对劲?”
叶添添还是很谨慎,只挪过去了三步:“哪里不对劲?”
“就是感觉它们的生命力很弱……你站那么远干嘛?”张珂捻着一片树叶,才说了半句话,发现叶添添站得离她有相当一段距离,顿时没好气道,“说不清楚,你自己过来感觉一下。”
叶添添走过去,仰头看了看:“没觉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楼下种的是海棠树,早已过了花期,叶子却葳蕤翠绿的很,仿佛一树极薄的翡翠,如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风吹过时,满树碧玉簌簌地摇,也都还是湛青碧绿,没看出哪点“生命力弱”来。
“你没看见吗?这些树叶边缘都泛黄了,不会是闹虫灾吧?最近也没少下雨,应该不是缺水。”张珂随手把较低的一根树枝拉下来,叶子仿佛有些皱缩,边缘处泛一圈黄白,看着极其可怜的样子。
叶添添和她看的不是一棵树,闻听此言便大步走去:“我看看。”
张珂皱着眉头,转头去看周围的树木,也许因为她自己已经是鬼身,所以对生命力相关的事情十分敏感,周围的树木一派死气沉沉,可能对于人类来说不过是些微症状,对她来说却能敏锐察觉到这些树木的衰弱并不是单纯的生病或者虫灾而已。
更何况……
叶添添站在她旁边,从她手中接过那一根树枝,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怎么看都是一根好生生、绿油油、水润润、光闪闪的树枝,这种树要是也能算“虚弱”,那地球上大概也该没几棵好树了:“你叫我看什么?这棵树明明好好的。”
张珂从旁边的树上收回目光,很有点不满地说:“你能不能仔细看看,周围那么大全都黄了,看不出来?你色盲吗?”
她目光落在那根树枝上,当时就是一怔。
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周围一圈都已经泛黄了,叶子也软趴趴地,生出些本不该有的皱纹褶痕,但是现在……
就像脱水的蔬菜忽然间满注了清水,此时这根树枝上面的树叶鲜活至极,翠绿欲滴,生机奕奕。
她刚才明明
张珂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情景半点未变,虽然她的动作本来也是生前的习惯,按理说鬼不应该会有什么看花眼的情况,可是、可是……
她后退几步,撞上另一棵树,抬头看去,比先前那一棵还严重得多,除了叶子边缘的锯齿之外,向内同样延伸出许多枯黄的脉络,如同叶脉一般蜿蜒不断。她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再弄出刚才的情景来,于是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绝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这才招手叫叶添添:“你过来看这个。”
叶添添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再过去看,张珂一直注意着脑袋旁边的一丛树枝,突然发现它变了!
它变绿了!
她大喝一声:“你站住!别过来!”
叶添添:“……”
张珂死死盯住那一根树枝,再向整棵树一一看过,发现不是她眼花看错,而是这棵树真的变绿了,原本叶脉一般的黄色枯痕慢慢向边缘退去,只在锯齿上留下一点还存在着的痕迹,皱缩的地方舒展开来,整棵树都变得饱满鲜活,熠熠生辉。
她缓缓转头,看着仍然满目不解的叶添添。
如果说这转变之间发生了什么,那只可能是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