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航走到藏金楼小院,向唐渊做了个揖。
“尉迟兄这一次来,是来给唐某带什么生意来了?”唐渊笑呵呵地问向尉迟航。
尉迟航道:“唐老板,田老板说那臻品酒在京城卖得甚好,特命在下前来问问,这臻品酒能否增产,如果能增产,从这个月开始,便每个月订两千斤臻品。”
唐渊笑了笑:“虽然我这几日招了些人手,但两千斤着实是有些困难,如果每个月产两千斤,我其他品种的酒便要停产了,这损失有点大啊。”
“唐老板,我们田老板说了,如果能够满足的话,每斤酒愿意加价五钱银子。”
唐渊闻言,立刻严肃道:“你们把我唐渊当成什么人了?我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价格岂能说改就改?更何况,为了你们田老板一家,便要放弃其他品种的酒,这样很伤客户的,知道吗?”
尉迟航笑道:“唐老板,您言重了,您大可以再招些工人,田老板说了,每斤多出来的五钱银子,便算是给唐老板您的招工钱,这个价码,不低了,田老板给您让利,您心里能不清楚吗?”
唐渊摇了摇头:“这工人其实说招便能招的,今年本就大旱,农民们耕地都来不及呢,我上哪招那么多工人呢?”
尉迟航闻言,咬了咬牙:“这样,田老板能给出最高价码,便是每斤多出来一两银子,而且以后都是这个价格,我这次来,连订金都带来了,您总不能让我送回去不是?”
唐渊登时就笑了:“你看你,这话说得外道了不是,你银子都辛辛苦苦带来了,镖费已经掏了,我哪还能让你带回去,那我便想想办法,你且答复田老板吧!这生意我接下了!不过你们田老板这么大手笔,他这酒在京城卖多少钱啊?”
尉迟航看了看其他人,贴到唐渊耳边低声道:“一斤十二两。”
唐渊听了这话,当时就笑不出来了,一斤十二两,他啥都不用操心,从自己这里九两银子就拿走了,自己这钱赚得太少了啊!
看着唐渊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尉迟航哈哈一笑:“唐老板,告辞。”
看着尉迟航的背影,唐渊一阵落寞,罢了罢了,自己赚得不少了,自己也不见得非得指着酒这一项创收……
“少爷,您没事儿吧……”灵芝见唐渊神色不太好,便关切道。
“无碍,那个辛奇,你就回去招工吧,三天后开工。”
辛奇喜形于色地鞠了个躬,便欢天喜地地走了,不只是自己发财了,连那些乡亲们都发财了啊!
“少爷,门外有一个自称曾是沐王府佣人的妇人求见。”修德胜通报。
“请进来吧。”唐渊甩了甩头,把郁闷的心情全都甩开。
妇人走了过来,向唐渊福身行礼:“奴婢李氏,拜见大人。”
“你说你是这里的佣人?”
“是,征和元年,那时奴婢刚刚七岁,便被家里卖入了沐王府,在沐王府整整服侍了十三年,从征和十年开始,小郡主刚满三岁,奴婢便被二老爷安排照看小郡主,当时小郡主住的就是这个院子。”
唐渊闻言大喜:“你是说,你以前便在这个院子服侍?”
李氏道:“正是,这个院子,是当时二老爷安排小郡主住下的。”
“你说的小郡主芳名为何?”
“小郡主芳名怜惜,后来沐王府蒙难,奴婢帮着二老爷和小郡主逃亡,二老爷便为小郡主更了名……”李氏说到一半,便不肯说下去。
唐渊屏退左右:“你但说无妨,我如此大张旗鼓地张罗重修这个院子,还找当年的佣人,便是要接小郡主回来。”
李氏一惊:“敢问大人为何如此?”
唐渊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改口道:“这你不用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且说罢,小郡主更名为何?”
李氏盯着唐渊的眼睛,似是要看穿唐渊是怎么想的,但她看到的,唯有清澈。
略微犹豫,李氏还是道:“小郡主,芳名忘秋。”
唐渊高兴的蹦了起来:“那这阁楼里的摆设,你可还记得?”
李氏有些诧异地看向唐渊,如实答道:“在这里服侍了整整三年,一切如昨历历在目。”
“好!”唐渊喊来陈小涛。
“你把当时记得的全都告诉他,任何摆设不得有任何差池,你可做得到?”
“自当不负众望。”李氏感激地看了一眼唐渊,已经完全信了唐渊的话,便带着陈小涛进入了阁楼。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啊!天助我也!”李氏刚刚走进阁楼,便听到身后传来唐渊那舒爽的咆哮。
傍晚,陈小涛来到了唐渊的院子里,唐渊正躺在摇椅上,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玉瓶。
见陈小涛过来,唐渊便问道:“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少爷。”陈小涛看向唐渊,面露难色。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少爷,您重修这阁楼,怕是错了。”
“错了?”唐渊疑惑。
“那李氏说,小郡主喜欢松木的芳香,那阁楼里的家具基本都是松木的。”
“那又如何?”
“少爷,那松木可是极北之地才有的,任何一件家具运过来,怕都不在几十两银子之内,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款式不知还有没有,如果没有还要买方子来自己打造。
少爷,算上一应细软,要让那阁楼恢复如初,怕要花上千两银子,您翻修那院子,光是人工图纸便是两千两银子,物料怕至少也要千两,如此算来,花五千两银子,只为翻修一个院子。
我知道少爷您有钱,但咱们这么大个宅子,翻修采用了二百两银子,您这样破费,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小涛想问问,少爷您认为,真的值么?”
唐渊看着认真的陈小涛,他从未忤逆过自己,从未质疑过自己,这一次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小涛,你记住,有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比如爱情,比如咱们之间看似主仆实为兄弟的感情。更有些东西,是你无论花多少钱也无法追回的,比如已经逝去的长辈,比如已经失去的信用。
和这些比,钱这种迟早能够赚回来的身外之物,简直不值一提,我现在花的钱,只是为了留住一些回忆,争取一些感情,如果能够留住这些回忆,能够争取到那份感情,便是倾家荡产又是如何?
虽然用钱来换,很俗,很幼稚,很可耻甚至很下贱,但很可悲的是,我除了钱和你们,就只剩下一颗心了,偏偏我这颗心,又要牵系着无数人的生死,在那种沛然巨大的压力面前,我也只能用钱来帮我完成一些事情,毕竟在令人敬畏天下的面前,我自己,真的是太渺小了……”
陈小涛看着眼眶微红的唐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少爷您认为值,小涛就支持!”
陈小涛突然笑得很开心:“少爷,您把小涛当兄弟,小涛很开心!小涛祝唐渊哥哥心想事成!”
看着陈小涛干净的笑容,唐渊原本因为慨叹而阴云密布的心又亮了起来,走上前揉了揉陈小涛的脑袋:“承你吉言,去吧,外边的事交给辛奇,里边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不要让我失望,退下吧,帮我把黄旭叫来。”
陈小涛深深地做了个揖:“遵命,少爷。”
唐渊靠在自己的椅子之中,突然很理解当年那“一骑红尘妃子笑”、“冲冠一怒为红颜”、“烽火连天戏诸侯”等一系列典故起来……
貌似有哪里不太对?总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