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缘紧张起来,呼吸加快。
她抬头望着这一切,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他的父母发现的唯一异常,就是墨缘本身。
他们继续朝着墨缘在说什么,但仍然没有声音——反正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没听到声音,但不知道在记忆中的墨缘是否能听到。
她感觉到有些奇怪,然后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头发。
这个习惯已经太久,她一直没有改回来。
但在现实中,她把手放在胸前是摸不到头发的——她的假发只到颈部。
刹那间,她猛地想起来这一切——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位置,为什么会在这里。
头发让她区分清楚了现实和记忆,现实中的她戴着假发,而现在,她却能摸到一头长发。
无论是手感还是光泽,都和假发不一样。
她确定,眼下的自己正经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自己正在进行精神力等级测试。
收回思绪,她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该做的事。
虽然眼前的生日蛋糕是如此鲜美可口、真实无比。
“快跑!”墨缘大叫一声,把她的父母吓了一跳。
“怎么了,女儿?”她的父母问。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异常。
墨缘意识到,只靠口头催促根本没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但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解释。
在刹那间,她感觉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贯通了,一时间让自己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敏锐。
她能看到面前父母的身体构造,包括他们的五脏六腑、血管和神经分布、完整的骨骼——他们的形体在她眼中就像是被拆分了一样,呈现出无穷无尽的细节。
在这种状态下,她眼中父母的大脑变成了半透明的类似三维模型的存在,并且这个大脑模型的框架上出现了数个闪光点,闪光点之间由亮着微光的丝线所连接。
互相连接的点组成了新的模型,仿佛是生长于大脑中的骨骼。
它们向墨缘传达出大量的信息,让她在这一刻能清晰地感知到父母的疑惑和想法。
而她似乎能控制这些闪光点,从而进一步达到控制他们行为的目的。
她利用自己的思维去接触这些闪光点,它们表现出一种极度的顺从,仿佛她才是它们的主人。
一时间墨缘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生灵之上的奇妙感觉。
似乎面前的父母就是她可以操纵的傀儡木偶,而她现在需要这种能力来控制他们。
墨缘瞳孔中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们本来还有点奇怪墨缘怎么了,但突然间,他们的眼神暗淡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赶紧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命令他们。
墨缘让自己的命令覆盖在这些闪光点上。
果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发生的变化,于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根本不管眼前的女儿。
她看着离开的父母松了一口气,随后断开了对他们的精神控制,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太阳穴突然隐隐作痛,她咬着牙,揉着它,试图舒缓这种疼痛。
这是使用这种控制能力的副作用。
抬头一看,天花板早已不见踪影,紫色的云雾已经聚集了厚厚一层,其中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闪电。
滚滚雷鸣传来,让这里变得压抑,就像是夏季暴风雨的前夕。
她赶紧到窗边看向下面的街道,父母已经成功逃离到紫雨的影响范围外,虽然他们的眼神依旧暗淡。
视野远处的地方已经变得雾蒙蒙的,天空中紫色的云层正在聚集。
GSRI的派出的战术小队还在移动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但根据她的记忆,等他们到达,也只救出了前4层的人,后面两层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人全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墨缘猛地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表情严肃,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听到了这栋楼其他住户发出的声音。
说话、吃东西、呼吸、玩笑、唱歌等声音。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内容。
管不了这么多了,得救出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屋内的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和头发,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惊人的气势,她的瞳孔再次燃烧起金色的光芒。
——楼内的其他人也突然变得双眼无神。
无论他们处于哪种状态——坐着、躺着,还是清醒的或者睡着的人都慢慢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去。
而她感觉时间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她再度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比刚才更加强烈头痛和眩晕。
这一瞬间她变得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视野里只剩下天旋地转,她因为强烈的恶心而产生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冷汗附着在她的衣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房间内的紫云翻滚着刮起了狂风,更是吹得她浑身冰凉。
但紫云的效果却比想象中来得更慢。虽说如此,她仍然很着急。
事态好像和她预见的有些不一样,本来明了的未来在这时又突然变得未知了!
墨缘急喘着,她看见紫云之中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它的眼神中传达出的愤怒,墨缘与之对视,她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以及它接下来的行为和目的。
它将会杀死身为AC的自己,但这次墨缘可不会轻易地束手就擒。
就在与之对视的片刻,她从这双眼睛中读到了别的情绪——恐惧。
它在害怕自己。
但这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忽略了它的存在,强迫自己站起身望向窗外,直到看见那些被她影响的人已经成功撤离。
普通人是看不见核灵的,所以周围的居民都以为是这楼里发生了什么灾害,否则楼里的人为何突然一窝蜂就跑了出来;但看过来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整栋楼变得安静无比,如同闹鬼一般。
周围这些没被墨缘和紫雨所影响的人还在议论着。
明明隔得很远,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只字不漏。
顺着他们的话语,她感受到了他们的思想。
——为什么这栋楼里的人突然全部出来了;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出来的人好像都有些奇怪、因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墨缘眼中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线性的,所有的东西都一字一句地整齐排列在她的面前,让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缘再次使用能力,让紫雨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
这是她第3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每使用一次,她的头痛就会更加汹涌。
她能感受到自己可以支配的体力正变得越来越弱。
不过还好,人都已经救出去了,哪怕是头痛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至少他们都可以活下来,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在墨缘的眼中,自己所在的这栋楼已经完全被紫云笼罩。
墨缘嘴唇发白,有些虚弱地扶着窗台,她已经感受不到周围还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墨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的时间还在继续,紫云仍在聚集盘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没有因此回到现实,看来测试还没结束。
刚才的举动还不足以判断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吗;那接下来该干什么,自己也要逃出去?
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逃走。或许是因为她能力的原因,她再面对这些危机事件,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在这之前,墨缘从未想过自己的能力会到达这种地步。
还是说,要与紫雨对决?
只是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这里的情况似乎会跟随她的行为而产变化。
回过头,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屋内开始下起了紫色的雨,淅沥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这和当时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墨缘看着滴落在身上的紫色水滴,想起了更多记忆中的细节。
紫雨事件那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屋内的雨越下越密,她的身体被淋湿了,冰冷的感觉因为不断吹拂的风变得更加明显。
似乎风带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她的生命。
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只是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她很无奈。
在她的印象中,精神力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战斗的。
这不过是一场回忆,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在紫雨成型前,让附近内的所有人都离开是对的。
此时的她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再加上淋雨而变得浑身酸痛,呼吸也喘不上来。
她越来越虚弱了。
那双眼睛再次出现,他们对视着。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这样想着。
可是,可是……
自己唯一能使用的东西就是精神力,可它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屋内狂风四起,紫雨淋透了她的衣服;她浑身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紫雨越下越大,在屋内很快积攒起一层水洼,情况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却没有动手。
如果它现在动手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自己,但墨缘看出了它的情绪——它在犹豫。
至于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合理分配精神力的使用,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墨缘缓缓倒在了地上,她的一截身子浸泡在紫色的水洼中。
视野中它的眼睛也向一侧翻转了90度。
她现在倒在地上,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境地,任由风吹雨打,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本能的呼吸,和可以微微转动的眼球。
屋内紫云翻滚,紫雨越下越大,隔断了他们的对视。
此时,痛苦和风雨声一并变得模糊而遥远,伴随着朦胧的回音,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墨缘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回想起那天的经历,她的父母死在了紫雨事件中。这一次,她可以稍微安心了,至少想拯救的人,已经成功救了出去。
但墨还是缘怨恨自己不够强大。
紫云现在已经覆盖了整栋居民楼,她的视野刚好能透过窗户看见外边。
看着满天的紫云和雨,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淌进一侧脸颊下的水洼中。
视线向下能看到随着雨滴拍下而起伏的缕缕发丝,它们在紫色的水中流露着一种诡异的美。
濒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她开始怀疑现在就是现实,而精神力测试才是幻想。
“如果有来世,自己还是要留一头漂亮的长发。”
她感觉呼吸和心跳都在变慢,看见房间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逼近的黑暗。
紫雨就快要完全出现了——她正在进入紫雨的结界。
看着无垠的黑暗,无力挣扎的墨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事态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她的预知,但大致上,还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呼吸越发跟不上了,她只觉得缺氧,但还是无力地尝试着从地上挣扎着起身。
她的身体早已被淋透,变得有些透明的连衣裙紧紧贴着她纤瘦的躯体。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奇迹般地坐了起来,却无法站起身来,双腿发麻,完全使不出力。
紫雨淋在头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水滴顺着她湿润的头发不断落下,风依然在刮着,让她感到一阵入骨的寒意。
水洼有些上涨,让屋内出现一种淡淡的腥味。
她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像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是一种如果不仔细去辨别就很容易被忽略的浓度。
此刻她已经完全被黑暗包围,这么说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她的头顶上的远处有一抹光线照亮了她的周围,让她像是黑暗舞台上被聚光灯照耀着的演员。
她也不清楚这朦胧的光线从何而来,因为那肯定不是太阳的光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