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还是什么生物的卵,分明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
但潜意识的警告让秦霜雪停止了这样的想法。
她清醒过来,有些害怕地扔掉了手中的红球,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咽着口水。
虽然红球闻着香,看着也非常漂亮,但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奇怪,如果贸然吃下这东西,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
“反正只是测试,就忍一忍吧。”她这样想着,伸手摸向了包里,取出此行带来的唯一物品——营养液。
她看着手中这个半透明的软塑料袋反射着头顶上的白光,里面的液体像是海浪一样随着她的手而晃动,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
只是刚才红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味道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感觉到愈发强烈的饥饿。
她不忍心地憋着嘴,咽了咽口水。
——在接触测试前的全面体检后,她就已经补充了两袋营养液,但现在还是感到饥饿。
算了算时间,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看着手中的营养液,她犹豫不决。
如果这一袋营养液吸食完而测试还没结束的话,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且护士说过,这个东西短时间内摄入太多会食物中毒的。
再说,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饥饿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摇了摇头,忍受着饥饿,收起了营养液。
现在已是夜幕降临,巨大的树干外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虫鸣,她只好在此处休息,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看着这里空洞单调的风景,她有些不解,难道这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生存能力?
在一个完全陌生,甚至逻辑上都说不通的地方测试生存,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她背靠在篮子前,这样想着。
篮子里的数不清的红球在白光的照耀以及它们内部颗粒的光线下,映射出篮子模糊的影子,而篮子的空隙间,又穿插出它们的红色光晕。
红黑相间的朦胧光晕就像是游泳池里随着水波而晃动的太阳光芒,这种流光溢彩让秦霜雪的影子也参与其中,浪漫而漂亮。
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光影交织,这东西似乎有很强的催眠效果,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渐渐睁不开眼,放松警惕,意识模糊。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她完全放松,心无杂念。
不知不觉中,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冲散了她的意识。她以平时自己无法做到的速度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深紫色的奇怪液体包围而感到非常难受。
呼吸困难,行动不便,无依无靠。
这深紫色的液体像是还没变硬,刚刚出炉的沥青一样包裹着她,只不过这东西温度并不高。
她在其中挣扎,但所有动作都变得异常吃力——这些玩意的粘性很强,粘在身上就难以挣脱。
她在其中使不上力,而且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奇怪的东西包围。
紫色粘液吞没了她,她惊叫着,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一阵嗡嗡声在她耳边响起。
刹那间,她感觉粘液的束缚消失了——她仿佛突然移动了地方,正置身于悬崖边上;又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或是跌下了万丈深渊。
她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流离失所,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她而去。
接着是身体的飞速下坠,一阵飘然的感觉在身上散开,身边似有风声呼啸,见证了她的坠落。
她四肢张开,如同一个跳伞运动员。
只是这种坠落感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她体会着这种飞翔的快感,又等待这落地那一刻的到来。
耳边传来隐约的低语,在告诫着她该通往的地方。
低语越来越远,身体不再能感受到风的气息,风声和坠落感也远去,似乎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直到她坠入无垠的黑暗,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识。
……
秦霜雪猛然惊醒,随即如饥似渴地深吸一口空气。
她双眼睁大瞳孔紧缩,周围朦胧的光线在此刻都变得刺眼,她皱着眉眯着眼,尽力适应着突然的明亮。
这光明似乎把她从无限下坠的黑暗中拉了回来,让她感到一时的无所适从。
泪花模糊了双眼,光线透过这些咸涩的液体,在她的眼中化作大块的朦胧。
身体因为惊醒,正经历着巨大的麻木感,也有可能是缺氧或是供血不足,总之,她暂时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明显的耳鸣,让她感到一阵头痛。
她想擦拭一下自己的眼泪,但身体又完全动不了。唯有冰凉的空气正在从她的肺部大量进出。
她闭着眼咬紧牙关,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些汗,加上感知有所恢复,她终于能感受到风的气息了。
不过这风吹在出汗身上,感觉阴冷而不舒服。
直到呼吸平静下来,她的肌肉不再紧绷——蔓延全身的麻木感已经过去,她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感觉此时自己正斜躺在地上,但隐隐头痛扰乱了她的感知,她需要用视线来进一步确认。
她吃力地抬起手,擦掉了眼睛上多余的泪水——在适应光线后,她发现刚才刺眼的光线此时不过是和之前一样的亮度。
然后她眼中的世界是倾倒的——一侧的地面竖了起来,她松了口气,自己果然是躺着的。
自己的头正枕在右臂上,感觉有些奇怪。
微风继续吹拂着,她努力让自己坐起来,于是身体下方的右手本能地伸到头上方的位置去支撑身体。
却扑了个空——那种巨大的坠落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然后下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只留下她的右手腾在半空,感受着前方未知的空气。
这种落差感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她浑身一惊,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自己在哪儿?
她陷入巨大的混乱,愣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还没事。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抬头,视线向右手的方向望去。
——她发现自己的半个脑袋也处于平台边缘的外围,头发顺着垂了下去,随风飘动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下拖。
右手如愿地腾在半空,所幸的是,她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是现在这只手已经连带着她右侧的肩膀一起发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耳鸣。
但她还是看清了——自己不知为何,自己竟躺在这个巨大平台的边缘上,而且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她的耳朵也暴露在平台边缘之外,此时下方地面上盘旋着的风声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撕扯着她的魂魄。
在完全不敢动弹的情况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幻想出来的腾空之感让她的大脑都仿佛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无忧无虑地绕着巨大而空洞的树干,盘旋着飞上了高空。
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这不是人类的设计,所以也不会有相应的安全措施。
她感觉,风好像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而变得更大了。
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僵持在原地。
此时右手因为再度的惊吓已经完全麻了,如果这时候尝试移动,她可能因为动作太大和感官麻痹的原因失去重心。
只是这样想着,她就浑身如触电般惊出一声冷汗。
这个距离,只要一翻身,不,甚至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就会让自己掉下去。
风好像是从她的背面吹来,仿佛在把她往下推。
而前面垂在空中的头发还在摇曳着,像是无数的绣花针在她的头上突兀地跳着踢踏舞。
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很强烈,让她睡意全无,神经紧绷,随之而来的是心跳加速,浑身的肌肉仿佛也开始没有规律地抽搐。
该死,不会是要抽筋了吧?
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因为她害怕胸口的起伏也会让她的位置更加不利。
平台离地面几十米高,如果掉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拧在一起了。
右臂的麻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一阵一阵的麻痹感伴随着酥痒的感觉潮水般地涌向大脑。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但直视轻微地移动,右臂就会传来更加强烈的麻痹感,她无法控制它的动作,稚嫩忍耐着。
叹息中,一阵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她的身体因为僵硬,没有在这阵眩晕的冲击下有所动作。
只是这让她再度失去方向感,她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动作。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待了一会,右臂的麻痹稍微好转,可能是她斜躺着,脑袋的压迫导致右臂供血不足和缺氧,才会让右臂麻痹这么久。
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爆炸。
秦霜雪强迫自己尽可能地镇定下来,她在脑子中不断暗示自己——
“这是测试,这是测试……”
这种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的脖子能活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头,好让右臂的供血能通畅一些。
她观望四周,周围光线和睡前一样,果不其然,她还在这个离地面几十米的巢穴上。
她长叹一口气,这边的惊悚还没结束,另一头的失落就粉墨登场。
就这么又躺了几分钟,右手的麻痹感才终于散去。
感觉是时候了,她左手紧紧抓住身体下方地面的藤蔓经络,右手慢慢伸尝试往回缩。
她正经历着一场对自己来说难度非常高的动作。
可能是心理压力,也可能是面对陌生的恐惧,她现在举步维艰。
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在这幽静的环境中她都能听见扑通之声。
她紧闭着嘴,尽量不让呼吸和心跳干扰自己的行动。
她的体重只有90斤,但现在她却感觉自己每挪动一寸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这感觉就像是泰山压顶。
然后她稍微测过身子,终于将腾空的右手缩了回来。
只是两只手臂都开始发酸,这让她很恼火;不过右手终于不再只能感受到风的冰凉了。
现在她正胸朝下趴在平台边缘,这让她可以直视下方的黑暗。
因为天气的缘故,下方漆黑如墨,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她正在凝视着深渊。
周围很安静,但下方却很黑,她越看越不舒服——现在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极不安全,她脊背发凉,呼吸也被自身的重量压迫着。
仿佛随时都会有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然后将她踢下平台。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如临大敌,心脏的狂跳着,她双手撑着地面向前用力,涨红了脸,艰难地靠着手部力量将自己向安全区域倒推过去。
双手开始因为用力过猛开始本能地颤抖,只是她的力用错了地方,让她根本没有后退多少。
而这时她的腿脚却不听使唤,让她无法借助身体的力量将自己往回蹭。
她现在的姿势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再度主导了她的意志。
后背不断出现突兀的刺痛感,像是时不时在皮肤上闪烁过的火花,让她极为难受。
不过她想象中的恐怖事物并没有出现,她的背后,只有风而已。
在巨大的努力后,她的脑袋终于缩回到平台边缘以内,她这才敢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好在这个动作已经没有太多阻碍,她忍着手臂酸疼,顺利地爬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篮子边上,靠坐着。
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在此时更是大量分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危机四伏,只有身后的篮子给了她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看着倒映在篮子周围红黑相间的光晕,她喘着粗气,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虽然穿着GSRI用来测试的合身制服,但她却还是感觉到冷。
仔细打量着周围,这里和她睡着之前完全一样,无论环境、光线、还是其它她有所注意的东西。
只是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为何会趴在平台边缘,以及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变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