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老牛,疲惫的两人回到了酒店。
“你怎么了?感觉有些闷闷不乐的。”
看着坐在床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发呆的秦霜雪,于东海关切地问道。
他顺着忘了出去,夜幕下城市的灯海十分漂亮,大雪仍在继续,不止一处地方升起了烟花,俯瞰下去,别有一番风味。
“我在想要是老爸没事的话,也能和他们一起过年,可惜,就连我都忘了这件事,把他独自一人扔在病房中。”
秦霜雪抚摸着食指上的戒指,于东海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她从未经历过此般浪漫,也未曾想过自己能够经历。遇见于东海是她这辈子难得的幸运,她想要珍惜这份感情,但事到如今却也不知道能否办到。
对此,她只能尽量争取,至于结果则无人能够预料。
“这不是你的错,霜雪。”说着,于东海坐在了她的身边,又道:“你能从这种变故中走出来,我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了,不过,这正是你的风格不是么,无论遭遇怎样的逆境,你总是能够突破重围,乘风破浪。”
秦霜雪笑了笑,对于这种赞美之词,她已经听得习惯了,但还是头一次听到于东海说这种话。
不过就算不说这些,她也已经收下了戒指,并决定和于东海结婚。
“的确不是我的错,只是我还是感觉这和我有分不开的关系,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我已经坚持下来了不瞒你说,我也想过步我母亲的后尘,但一想起你,我就于心不忍。”
真有那么多的如果,那么秦霜雪的家庭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甚至她也不会认识于东海。
这是命运,是阻挡在理想之前的现实。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词。
于东海听到秦霜雪哽咽的声音,便轻轻抱住了她,道:“没关系的,只要有我在,任何事情都能挺过去的,相信我。”
秦霜雪静静地卧在于东海的怀中,从这个角度她能听见于东海强而有力的心跳,这个外表有些柔弱的男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展示出坚强的一面,这是秦霜雪很喜欢的一点对于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她而言,这足够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秦霜雪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现在的情况,想要结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害怕婚礼之上,邀请而来的人却全是于东海那边的。
这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性格使然,她在平常的生活中跟谁都走得不太近,以至于她难以感受到了除了母亲之外的亲情的存在其次,真出现这种情况,面子之类的暂且不说,于东海的亲戚朋友们绝对会怀疑她的身世,甚至还可能挖出些什么东西来。
流言蜚语之类的东西是很可怕的。
况且,于东海都已经求婚了,她也答应了,那么这事总得有个结果才行,一直这么拖下去,只会徒增是非。
“这个是不是得见父母了?老实说,我对这方面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要笑话我啊。”
秦霜雪坐起身来,想了想,道:“按照流程或者双方关系的发展来看,的确应该走这一步了,只是有些事情,我怕他们不会答应。”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爸妈比较传统,小时候的时候,他们就经常跟我灌输门当户对之类的观念,即使我不听,也不愿意这样,结果这种思想还是影响了我,搞得我也没交过女朋友什么的,所以说你是我的初恋也不为过呃,扯远了,关键还是,他们不仅是要觉得我未来的老婆应该配得上我,而且老婆的家庭也要配得上他们,这就有些难以理解,所以我一直不敢交女朋友,因为他们在这方面表现得太敏感了。”
说罢,于东海叹了口气,却将秦霜雪抱得更紧了些,生怕自己失去她。
秦霜雪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盘算着此事。
按于东海的说法,她的条件肯定是不合格的,即使她已是一个分公司的董事长,年收入接近百万,于东海的父母也会因为观念的原因而难以接受。
别说是真的去见他们,现在光是想,就已经行不通了。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见她不说话,于东海又道:“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
“哦?”秦霜雪的声音冷淡了几分。
“我们就私奔。”于东海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霜雪转念一想对啊,没必要非要结婚啊。就算结婚,也不是一定要酒席婚礼什么的,那只是世俗观念传统罢了显然他们的情况已经不适用于这种东西。
照于东海的性格,他真有可能这样做。
从刚才的话中就能看出于东海对自己的父母颇有微词,但他善于隐藏,只有在足够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这些话。
“那就是说,同意与否,也得先去见见他们了。”秦霜雪道。
于东海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于东海会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顾了,换一种思路,如果她是于东海,很可能就会在这一步上犹豫不决,因为她对于父母的感情都十分特别。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的,那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和于东海都心里有数。
只是,就算不说出她父亲因贩毒而坐牢,母亲因忍不住精神压力而跳楼自杀,这种家常便饭的事情也有可能露出马脚。
于东海的父母肯定不会相信真爱之类的说辞,在三番五次对于东海的教导下,他们不会相信于东海还会找这样一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
“说得难听点,就算他们接纳了这样的你,以后也很可能会刁难你,就是”话没说完,于东海就不安地停了下来。
“就是会瞧不起我,对吧。”秦霜雪淡淡地说道。
于东海这才默默地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这情况我还算比较熟悉,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让我言听计从我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说好。”
说着,秦霜雪从于东海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到了离他一个身位远的地方,看着他道:“结婚可以,因为这是我和你的事。老实说,虽然你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是你的父母,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和他们并没有直接关系,因此,我不会接受任何过分和无理的要求,对我而言,结婚证只是一张纸而已,当然这也算我们走在一起的小小的证明,如果我们的感情会因为他人就轻易动摇,那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东海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听得出来,在秦霜雪大概知道了于东海父母是怎样的人之后,她只想和他们保持距离,如果他们因此干涉他们的婚姻生活,秦霜雪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任何人谈论自己父母的是非,包括于东海。
但不是谁都像于东海一样善解人意,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于东海的父母。真到了那时,还不知得出多少岔子。
虽然秦霜雪尽力避免,但却又不得不朝着这个方向出发出于对他父母的基本尊重。
如果直接就这么走掉倒是一个干脆的选择,但让人徒增担忧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反倒是如果这样被抓住了把柄,是非会更多。
然而如果见了他们,就意味着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约束,这是秦霜雪可以预见的,她从小就过得自在,甚至因为家庭原因而自我约束过剩,因此也不需要其他人来约束她,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心中那小小的自由被剥夺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这件本身并不复杂的事有一个简单而正确的答案,但就像于东海说的那样,也许他们最后的结局就是私奔。
她放不下人世间的一些感情,因此不可能真的在一开始就这样做。她觉得这是自己心软,而于东海也觉得这是在难为他们这对即将结婚的新人。
他的父母丝毫不知道他会和人生的另一半结婚的消息,按照他们的想法,秦霜雪应该作为女朋友的身份去见他们,而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提出结婚。
不仅是突兀,也是对传统观念的一种挑战。
她知道,同年龄大的人讲道理纯粹是自讨没趣,而且还是他父母这种有些泼皮无奈的类型。
她自认为,这件事无法完美解决,她和于东海父母之间年龄差距过大,横跨着难以逾越的隔阂。
于东海还是第一次看到秦霜雪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让她看上去从里到外都变成了另一个人,说明她对于此事也是十分看重的。
他知道秦霜雪的性格,是属于说到做到那种类型。
而且,秦霜雪的态度很坚决,不会表现出任何畏惧和退让。
春节期间交通多有不便,等两人来到于东海父母所在的另一座城市时,时间已经到了2月5号,这期间倒也平淡,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于东海的父母住在城郊的一处独栋小楼内,周围都是类似的建筑,通常这种人家都会自顾自地往上再堆个一层两层的,甚至有些还会堆三层。再往上堆就危险了,楼体承受不住,一旦塌了得不偿失,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远离市中心,这种由很多栋小楼房组成的社区政府一般不屑于管辖,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城市中一种独特的建筑环境。
这片社区的周边有一条铁道,周围有几个地方因为修路被围了起来,只是因为过年,工地里都空着。
“你爸妈住这里吗?”穿梭在小楼房之间的巷子中,秦霜雪幽幽地问道。
巷子的路不太好,有积水,还有一股特殊的“年味”,是鞭炮爆竹、柴火腊肉混在一起的味道,向上看去,便是狭窄的天空,却被雨棚和晾晒的衣物给切割成了扭曲的几何形状。
走过的时候,能听见楼内的人家正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更不要说时不时穿梭在小巷之间的鞭炮声。正因为是这种地方,所以年味反而比城市中要更浓一些。
而就是这迷宫般的地方,于东海却轻车就熟地带她来到了自家门下。
仍是同样的独栋小楼,水泥构成的楼体没有墙皮,像是裸露在寒风中灰头土脸的胖子,能区分每家不同,靠的是露在外面的玻璃窗,以及楼体的新旧程度。
上了楼,于东海的父母刚好在家中,他们接待了远道而来的情侣。
于东海的父母,穿着打扮相貌皆是普普通通,年龄五十出头,但人还算精神只是屋内只吊着一盏不太明亮的日光灯,让他们看上去像是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加上光线不足,他们在这屋里就像是不知道生活为何物一样。
看着餐厅桌子上摆满了锅碗瓢盆,便能知道夫妇两应该才刚请完客,也许是昨天,也许就是今天上午,而宾客们可能已经走了。
而这件屋子就和他们人一样普普通通平淡无奇,没有多余的装饰,还显得有些杂乱。
他们并不懂生活之道,也不会刻意去了解这些,他们习惯了自然而然,所以也不会尝试去做出任何改变。
秦霜雪想转身离开,但这样未免太过我行我素,便只能坐到了屋内。
对于儿子突然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两位长辈自然是心中欢喜,对着秦霜雪嘘寒问暖,仿佛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但这不过是出于人理应具备的社交反应。
秦霜雪知道他们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如果真的心中拥有憧憬,那么起码他们应该换一个更加明亮的灯泡,也能让这屋里多些温暖。
不然,就会看不清生活是什么东西。
接着便是简单的互相介绍和寒暄这个部分姑且还算正常,无非是常识性地去问一些问题,但这样的开场白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