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命运也不为过,只不过如果光靠一个人不可预测的未来显然无法得出时间梳上所描述的东西,何况他终究也只会经历这无数多种可能中的一种。”
说罢,墨辰又拉过来另外两根时间线,将它们二次展开到时间梳状态,并和小男孩的时间梳叠加在一起。
三幅时间梳叠加而成的图更加模糊,墨缘完全看不清谁是谁,直到墨辰将几条清晰的轨迹通过红色标记出来,墨缘才一目了然。
“另外两幅时间梳是他爸妈的,我已经把其中重合的关键线段标识了出来,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的时间梳各不相同,然后是这些时间梳似乎是互相影响的?”
“没错,每个人、每件事物的时间梳都是互相影响的,如果现实世界的时间在流逝,你就会看到这些指针这边代表未来的时间梳的线段会不断地改变以匹配他们当下的情况,时间梳本身就是动态的并且在互相影响的状态下,它会去判断一个人的未来究竟会产生哪些分支,这个过程是极为复杂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即使一个块没有生命的砖头也有自己的时间线,因此它也有自己的时间梳,不过砖头的时间梳远没有这么复杂,但上面的线段仍然会有它的选择是被动的选择,比如它被人拾起,或是被车辆碾碎。”
墨缘没弄明白墨辰的意思,但墨辰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着:
“再小一点,就算是一个基本粒子也拥有自己的时间梳”
说罢,她手指轻轻按在墨缘的脑门上。
墨缘脑海中立即呈现出一副无比宏大的场景小到每一个基本粒子,大到整个宇宙,每一个叫得出名字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客观存在的事物他们和它们总之,所有一切存在的时间梳都在同一现实之下运行,而在时间梳未来的这一段,所有一切存在的时间梳都在根据现实的不同而改变着未来时间梳上的线段,从而匹配它们目前的状态。
墨缘只感觉呼吸急促,心跳上升,她俨然看到自己从未目睹过的宏伟事物,那是对未来的惊鸿一瞥。
“如果,我们掌握了一切事物在当下的准确信息,控制了全部的、哪怕是最为微小的变量,是否就能因此而推测出精准无误的未来也就是所谓的命运?”
墨缘看着似笑非笑的墨辰,久久没有说话,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神秘,墨缘感觉自己快要被时空的狂风吹散到深空之中。
她一直未能理解,渺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但现在她却明白了。这是人类穷尽一切也无法描绘的波澜壮阔,难怪墨辰需要通过直接的意识接触将这些信息传达过来。
这就是规律向我传达的东西?
可能是对于的深深敬畏,等到回过神来,墨缘感觉眼泪都情不自禁地留了下来。这一刻,她不在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因为布满了时间线而显得狭窄,但也不会再因为它本身的无边无际而感到恐惧和空旷,她切身体会到了,那股包围萦绕着自己的、属于时间的力量。
墨辰飘到墨缘的正面,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可惜,时间已经把握住了所有物质的所有动向,却也只能预测出它们在未来的可能性中的一种,也就是说,命运这东西,是可以预知的,又是不可以预知的。所有你也能够认为,这并非命运。”
说罢,她又轻轻放开了,墨缘,补充道:“命运这东西,之所以神奇,不是因为它太过简单,而是因为它太过复杂,它的精密程度,就和时间本身一样。”
墨缘还记得,这是设计安娜的原因之一,只要搜集了足够多的信息,掌握了足够准确的数据,控制了足够多的变量,那么理论上,未来就变得可以预测,但现实是,即使掌握了所有的信息,精准到毫无延迟和误差,哪怕捕捉到了宇宙间每一个基础粒子的运动轨迹未来仍旧是不确定的。
如果他们知道真相,那么一定会因此感到沮丧,只是与之不同的是,安娜在预测某些事的时候的确又表现出了极高的准确率,仿佛不需要掌握过多的参数就能将预测准确率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平,但事实是,安娜在掌握大量的资源后通常只会对屈指可数的事件或人物进行针对性的预测也就是说,想要预测的结果越多,准确率就会相应地下降。
而时间梳显然是根据所有掌握的资料对小到每一个基础粒子、大到恒星或星系之类的东西都进行预测,那么还能预测出它们未来可能的轨迹显然已经十分难得了。
“虽然时间梳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很疯狂,但这不过是时间梳本身就会出现的状态而已,就像时间本身所代表的状态一样,时间本身会消耗能量,时间梳也一样,不过它们消耗的能量并不算大,如果你不看着它们,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消耗的能量。换言之,这同样是规律。”
那么反过来,如果将所有的时间梳都集中到那么一两件事来进行针对性的预测呢?
墨缘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针对某些事件将资源集中起来,在忽略了微观变量和宏观变量之后,只保留可能影响到目标的变量统计并进行预测之后,的确可以得到更为精准的预测结果,这和安娜的预测行为没有本质区别,我也正是如此去预测了宋佳莹的未来不过,她的未来仍有三条道路,只有一条的结果是最好的,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需要你帮助的那一条。”
墨缘看着墨辰,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
“33的几率可不高,但对于你而言,这并非什么损失。”墨辰继续道。
墨缘点了点头,这的确没什么损失,就像她也不曾想到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一样。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这个。”
说着,墨辰指向那些时间梳上的空洞,又道:“如你所见,时间梳上亮着光的这一条线段,是目标目前所处的位置,就像他人生走过的轨迹一样,但你向前看就能发现,这条线的某些地方穿过了那些空洞。”
墨缘从时间梳过去位置的一些痕迹上隐约看到了墨辰所说的东西。
她以为线段如果经过这些空洞,就会消失什么的。
“线段一旦经过了空洞,倒并不会消失,因为真正代表目标生命的是他的时间线,而非时间梳所以线段是可以经过空洞的只是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很倒霉么?”
听到这话,墨缘立即反应过来,问道:“是因为他们时间梳上的轨迹误入了这些窟窿?”
墨辰想了想,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些空洞的位置是固定的,无论时间线展开成时间卷还是二次展开成时间梳,它们的位置都始终保持不变。”
墨缘看着小男孩的时间梳除了在不远的未来聚集了一处几乎要将时间梳拦腰截断的空洞聚集处之外,在更远的未来,仍断断续续地出现了这样的空洞。
“你不是说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吗?但”
“没错,应该说是无法准确预测,但奇怪的是,这些空洞却固定在了他们的未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他们的时间梳轨迹进入了这些空洞,他们就会在现实中遭遇霉运、灾难和不幸。”
墨缘皱着眉头,感觉很彷徨。
一边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另一边却是这些空洞死死地钉在了人们未来的轨迹上,这意味着除非有合适的方法让他们避开这些空洞,否则这些埋伏在未来的霉运就注定无法避开。
难怪有时候人们会感觉自己倒霉,竟是因为这种现象?
“为什么会有这些空洞?”
“你要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解释,那我只能说不知道。”
墨辰使劲摇着脑袋,似乎不想承认这件事,但对于墨缘,她又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墨缘望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问“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也许这是某种高维空洞,我说不清楚,甚至没法确定它们是多久之前开始出现的,有时候,时间也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当我尝试解决这个问题,却出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一幕。”
说着,墨辰将时间梳放大,时间线位于未来方向的一点在他们面前飞速扩散,像是显微镜下观察到的世界一般,面前的画面成为了一片金色的草原。
“这是时间线是三次展开,也是组成时间线的最微小的一层结构,如你所见,这里看上去像是金色的麦田。”
墨缘感觉金黄的阳光洒在金色麦田上,让天地之间都成为一片金色,这副画面似乎是立体的,向远方望去似乎还能看见地平线,以及天上金色的云,更为神奇的是这些麦田没有因为时间的停止而静止,而是被风一样的东西微微吹拂,在阳光下洋洋洒洒,如同起舞一般。
“不过,你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摇曳的东西并不是麦子,也不是任何植物,它们虽然长得像是植物,但实际上是类似于人体内血管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是时间线的血液,但又有些不同,因为同时它还负责从城堡中摄取能量,来维持时间线的存在,我把它们叫做绒毛。”
墨缘知道这只是一个比喻,时间线也并非真的如人体一般脆弱。
接着,墨辰又将眼前的一幕继续放大,在这些如同植物般的存在下方,出现了类似细沙一般的物质,它们同样是金色的,仿佛是那些“植物”赖以生存的土壤。
“看见这些沙子一样的东西了么,这就是组成时间线的基本物质了,时间线一直到尽头都是这样的物质,所以我也把这一层称作时间沙,相比起来,上面那些绒毛反而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是,墨缘看不出时间线各个层级之间的关系,若是说时间梳中的线段能够代表目标的命运,那么这里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看待时间沙。”
说着,墨辰将墨缘带到了时间沙的内部,顷刻间,周围所有的时间线都消失了,墨缘感觉自己穿过一条金色的隧道,亲身站在了那片金色的田野之中。
脚下的时间沙踩上去软软的,和真实的细沙差不了多少,而那些绒毛也不过只有半人高而已,远方是大片大片的绒毛,时间的风拂过,形成了类似麦浪的现象,看上去十分舒服,而远方的天空,无论云还是天,都是类似的金色,只是云要偏白一些,才和天空的背景形成差别。
墨辰就站在墨缘身边,指着天上的云问:“你觉得那些云是什么?”
墨缘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世界,又看了看天空缓缓漂浮的云,摇了摇头:“这里看上去和真实的世界如此相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是难以想象这里竟然只是一个微观的世界而已。”
言下之意,她不明白。
“我也很难说出那是什么,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是时间梳中的某个节点在时间沙中的具体表现形式,但那是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各个层面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除了”
墨辰带着墨缘飞向高空,而随着视野上升,墨缘立即就看到了远方那些黑色的大洞。
“看到了吧,只是这些空洞,贯穿了时间线的始终。”
一片金色的麦田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仿佛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深渊一般而在更远的地方,这样凹陷下去的深渊还有很多。
不由得,墨缘感觉有些惶恐,高空的风仿佛也也跟着她的思绪变得狂躁起来。
墨辰没说什么,带她着她飞向那些深渊中最大的一个,墨缘感觉随着自己与深渊的接近,空中的风越发难以抑制地狂躁起来,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了,那个广袤的深渊中仿佛随时会钻出来吞噬一切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