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七在一旁怒声道:“难道边关成了这样,汴京不知道吗?”
赵玄心看了一下眼小七,用眼神示意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此刻小七才感觉到赵玄心似乎早就知道一些事情,对于永兴县逃兵并不惊讶。
逃兵,纵观历史之长河,都是很重的罪行,可看赵玄心的表情,根本就没有要处罚这些人的意思,反而说出了你想不想活的话。
潘大林跪在地上等待发落。
赵玄心沉声道:“本官刚刚上任,正是用人之际,刚才看你们的身手倒也算过得去,你可愿跟着本官去永兴县?”
潘大林愣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本来自己已经有了死的决心。从逃出边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逃兵,被逮住最低也是要流放千里的徒刑。自己带着几个弟兄只是为了活命,今天出来抢人是要把这姑娘卖进窑子里赚些钱,反正这女娃跟着一个走路都费劲的老头儿早晚也是个死。
可现在面前这个年轻却威严的官老爷竟然是永兴判官,判官虽然不如知县,但其可节制本县司法,还有监视县级官员的权力,这可就不一般了。
潘大林是个老兵,他多多少少知道判官的一些权威,当下愣神,然后马上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愿意跟随大人,从现在起,这条贱命就是大人您的了。你们几个滚过来,看什么呢!赶紧磕头!”
其余的贼人连忙跪下,口称大人天恩。
赵玄心此刻倒是没搭理他们,只是对那个女孩道:“我这里有些银钱,你拿着吧,和你爷爷去中原奔生活去吧。”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钱袋,里面有十几两银子,扔到了小女孩面前的地上。
小女孩此刻已经不哭闹了,睁着大眼睛看着赵玄心,忽然跪了下来,带着一丝怯懦,道:“大人,小雪不走,小雪跟着大人,给大人洗衣做饭,小雪会干好多活儿的,求大人收下我吧。”
一旁的老头儿爬了过来,拉住小雪哭泣道:“小雪,是爷爷没本事啊。”
“爷爷,您带着小雪是走不了太远的,拿上钱您自己走吧,到了中原您没有我这个负累,会活下去的。”小雪抽泣着道,将银钱袋子放到了老头的手中。
小七此刻走到了小雪面前,摸了女孩的头,女孩有些惊恐,却不敢反抗。小七轻笑道:“其实模样很俊俏呢,给判官大人当个小妾也是好的,嘻嘻。”
赵玄心听了一脸的汗颜,咳嗽了两声道:“小七,不要胡闹。”
“是,判官大人。”小七阴阳怪气的道,扶起了小雪,仔仔细细的道:“小雪,你可要想明白了,以后会有很多活儿要干,要给我和判官老爷洗衣服,做饭,打水哟。”
小雪眨了眨眼睛,道:“小雪都会干的。”
“嗯,好姑娘,判官大人,留下吧。”小七高兴的道。
赵玄心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说了,好吧,就留在你身边,再给老人家一些钱,咱们走,驾!”
赵玄心打马而去,不在管这些人,潘大林急忙带着自己的弟兄们一共八个人小跑着跟了上去。
小雪跟她爷爷洒泪而别,不过这个小雪骨子里很坚强,竟然狠了狠心转过头,不在回望,就这样随着小七一起上了路。
路有冻死骨的大战之年,孩子能有条活路就是好的,骨肉分离?不分离也是个死啊,跟着当官的走,或许苦点累点受点罪,可还是衣食无忧,可以了。老头儿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银子,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永兴县到了,可满目苍夷,赵玄心叹了口气,举起马鞭对下面的潘大林道:“这一带都是如此吗?比咱们来的时候还要荒凉?”
潘大林有些怒气的道:“大人,这永兴路六县处在宋晋交战的地带,背面是连绵的大山,只有壶口一路可以大军通行,这些年虽然咱们大宋中原富饶,可是这边陲,常年与大晋征战,这样的场景举不胜举啊。”
赵玄心长出一口气,心中思忖道:赵二官家啊,你给我的任务还真是不好办。
“前面就是永兴县城了,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城卫那里,告诉他所有在品的县级官员都要上堂,本官亲自查阅!”
潘大林拿了腰牌,小跑着去了,许久,他才回来,苦着一张脸对赵玄心道:“那兵卫说今日县令老母生辰,县衙众人都在他府上饮酒,而且,而且他说并不认识这腰牌,不能放入。”
赵玄心眯着眼,拿回腰牌,这个腰牌并非他六扇门的玄字腰牌,而是判官的官方腰牌,很明显,这守门的东西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如官家所说,这永兴路六县情况复杂,官员在大晋与大宋之间来回摇摆,外面如此多的百姓死伤,这个县令却还在饮酒作乐,老母寿宴?呵呵,我却要叫你满门抄斩!赵玄心心中思忖,嘴角带起了一抹冷笑。
“你们这些汉子是吃干饭的吗,他们只有六人守门,给我打将进去!”赵玄心忽然脸色一沉,喝道。
潘大林呵呵一笑,吼了一声,带着七个兄弟冲了过去。
守城门的都是些懒散兵,那里经得起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一同胖揍,有两个差点没了性命,还是小七拦着,这才罢手。
赵玄心在马上猫了一下腰。用带着刀鞘的腰刀前端抬起一个士兵的下巴,冷冷的道:“带路,我要去给你们县太爷的老娘贺寿。”
周围穿着破旧的百姓们对赵玄心指手画脚,有的喊好,只是赵玄心却不理睬,这些百姓不过是谁对他们好便也就安分的,这天底下不过如此,你能叫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也就支持你,倘若连饭都吃不上了,必然造你的反。
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还挂着登楼,十月的天气在西北这样的地方,已经是秋风瑟瑟,有些地方甚至结冰。可这高楼大门前,四个大红灯楼高高挂起,门口本来的家丁都锁在了小门洞旁边的门房里,是不是传出吆喝声与醉酒后的喧嚣声。
赵玄心点了一下那名门卫的肩头,道:“去叫门,就说判官赵玄心求见。”
门卫哆哆嗦嗦的去扣了门,却半天也没人搭理,赵玄心喝道:“潘大林,给我把门砸了!”
潘大林是个逃兵啊,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现在的他是唯命是从,带着手下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朱红的大门给破开了一个洞,从外面将大门打开。此时里面传出了大喝声,叫嚷声。
赵玄心看着从里面涌出的一干人,冷笑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今天我倒要跟这些东西算上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