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雄武的早晨,天亮得特早。庄稼人也起的早,赶早儿起来就上坡的上坡,赶场的赶场。趁太阳还没有完全炙烤大地的时候,把该做的活计多干点。等日上三竿了,热气铺满坡上路上,就收工回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着树下屋檐下乘凉摆散白(吹牛)。女人们的话题多数是自家的男人,乡里的新鲜事;男人们的话题比较广泛,收成、打工新工价、谁家养得牛卖了好价钱,称猪重量过程中的窍门……有时候他们也会讲点荤段子,大家笑开。
贺珍顶着大太阳从乡村头沿着街面走过来,老远就听见他们的笑声,猜想他们肯定笑啥,平时她总是侧着脸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走过去。今天她也准备像平时那样,朝他们正前方过去,刚走两步,就听见吴嫂喊“小贺!小贺?不,贺科长。”喊声到人也到跟前了,拉着贺珍的左边胳膊肘,不由分说,“去那边凉快的地方坐坐!”
“吴嫂,可不敢乱喊”贺珍小声说,“我现在还要过去做事情。”贺珍试图挣脱她的束缚,可是越挣她拉得越紧。把贺珍拉过来,几个女人轮番的说着恭维的话。
“贺所长,以后可要记得常照顾我家的生意哈。”吴嫂的笑容灿烂。
“吴嫂,这所长所长的叫着,教人听着笑话。”贺珍说。
“笑话啥,这是早晚的事儿,我听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吴嫂神秘的对着贺珍咬耳朵。
贺珍心里惊了一下,看来这吴嫂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自己除了前几天听所长大概说了一句,都不成得到正式的消息。
“我去忙了。”贺珍见她松开了手,赶紧离开。她听见她们在身后议论着。
“年纪轻轻,才来一年多,就提升所长,不知道上面有啥关系呀?”赵嫂说。
贺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过不好回头,这种不舒服只能忍在心里,并且这不会只是第一次,以后还有很多,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强大内心。
刚进办公室,老赵拿着个记录本过来,“小贺,所长办公室,马上开会。”说完话,还特意把眼镜抬高,看了贺珍一眼。
待人员全部坐定,李所长说话了,“同志们,今天我最后一次主持工作,下面有三件事要交代。第一件,我明天开始工作关系就到上级部门了,这里就由贺珍同志主持工作,这是任免文件,我不念了。”所长的话说完,见大家都没有表示,所长赶紧带头鼓掌。掌声稀稀落落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特别是三个老资格。
“这第二件,刚接到电话,要求主管部门领导到市里去开会,我想就我和贺所长一起去。小秦在家里,老吴、老赵、你们俩个去小水库看看;小水,你去坝村看看,要求他们加快进度,保证质量,抓紧时间。这雨季,一定要确保安全。赶紧行动吧。”
“祝贺你!”水务逸走到贺珍的身边伸出右手,贺珍意会,两只手在空中交汇,贺珍感觉水务逸的手软软的,暖暖的。感觉自己脸上热热的,握着手的瞬间,一股奇怪的清流涌向身体,好像电流疏通经络一般。自从上次一起淋雨之后,自己总是对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特殊的渴望,可是究竟渴望什么,说不清楚……水务逸看着贺珍眼睛看着自己,手抓着不放,有点奇怪。“嗨!”水务逸的声音让贺珍清醒了,她松马上松开手,“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水务逸笑道“你也注意安全!”
汽车爬山越岭,秦青起初还好奇的浏览窗外的景物,渐渐的困乏了,闭上眼睛睡着了。
“哎哎,快来看呀,我们给大家表演一个游戏。”一阵吵闹声,把她从梦里拉回现实。顺眼望去,在她座位的正前方,有三个男人,瘦的那个带着个眼镜,背着个黑色的电脑包。把包放平,包上放着三个小盒,带着盖子。他傍边站着两个男人,凶巴巴的对着瘦子:“他妈的Jb,老子看你敢耍赖不?”
他们好像在玩什么游戏,还要放钱,五十块钱押一回。秦青刚从睡梦里醒过来。糊里糊涂的,座位傍边还站着一个背时装包,打扮时尚的女人,她也在那里帮着吆喝。慢慢看清楚了,原来瘦的男人手里的三个小盒子,只有一个放着硬币,他把硬币放入之后,快速移动三个盒子,庄家自己先放上五十块钱,停止移动之后,你就可以下注,猜硬币在哪个盒子里,猜中了,你的五十块钱你自己拿走,庄家的五十块钱你也拿走。如果打开你没有猜中,钱庄家拿走。
几个回合之后,傍边的两个男人赢了不少钱。站在边上的女人也押了几回,都赢了。这时坐在秦青傍边的一个抱娃娃的女人也押,第一回,女人赢了。继续押,女人输了两百。她把眼光投向秦青,“妹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押一回,不然我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秦青看着她那祈求的眼光,心里像被刀刺了一样,糊里糊涂的就伸手从包里摸出一百块钱,押上去。秦青傍边赢钱的女人又帮着吆喝。“我们帮你看着,他狗日的不敢欺负你,妹子,放心!”旁边的两个男人一块儿在那里鼓捣,他们帮着秦青看,明明看见硬币就装在那个盒子里,他的手移动也不快,可是打开盒子就是不见硬币,猜了两回都没猜中。秦青突然清醒过来,任由旁观鼓捣话语刺激她都不押。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围着她和那个报娃娃的女人身边,凶查查的……她害怕了,向车上其他部位看去,乘客都在睡觉的睡觉,看风景的看风景,就是没有人看向她们这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荒原,异常的孤寂,加上身边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你必须再押三回合。”瘦高男人恶狠狠的对着秦青,眼里放着凶光。
“我没钱了!”她大声喊出来,希望能得到车里其他人的相助,但是没有人吱声。
这时她发现这两个男人和站着的女人先前好像不是一伙的,现在居然说一样的话。
“快!”瘦高的男人再次催促。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竟然还拿着把匕首在那里甩,“怎么办?”秦青思考着,可是这脑子遇到关键时刻,除了闷响,啥都想不起来。
她把眼光投向傍边的女人,见她比自己还怕,抱着娃娃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脚在地面不停的打抖,眼神迷茫而惊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