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神谷内,如今的妖族一派祥和,从上至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尤其是小一辈的年轻人,更是斗志昂扬。
在离恨天得了九尾天狐传承的安歌,一直在闭关潜修,一切事物都以蛇王白烛为首,而弃神谷的安防一直都由绿幽负责。
绿幽以尸傀之身,掌控着弃神谷内所有的僵尸,弃神谷后来所布下的阵法也都由他一手操控,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今日绿幽正在湖边给哪条六须鲶喂食,忽然心生感知,直接化成一道黑芒,直奔弃神谷口。
谷口一线天外,绿幽神色凝重,双手黑芒闪动,如临大敌。
一线天内,重楼闲庭信步,眼前的景象,是一副凛凛寒冬,与寒冰域如出一辙。
他负手仔细感受,赞许道“安歌这虚弥幻阵的确有可圈可点之处。”
说完右手并作剑指,挥手一横,眼前整个景象随之破裂。
回归如常的一线天,白雾袅袅,重楼试着放开神识,果然如传言一般能屏蔽神识,不过对如今的他而言,影响是有的,但是终归有限。
而安歌在一线天内设下的重重禁制竟然没有丝毫作用。
蛇王白烛同样感应到外敌闯入,此刻也赶来与绿幽并肩一起,能如此轻易的闯入弃神谷的人绝非易于之辈,不是魔尊重楼便是人族周雨伯。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道高大人影现出身形时,白烛瞳孔一缩,来人太过强大。
绿幽心中同样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曾经的安歌也好,人族的圣人也罢,他们虽然都是元婴境,但是对天地的感悟比起常人来说要多上太多,以至于能够一只脚跨过那道如鸿沟天堑的门槛。
但是重楼不同,从上界接引魔族,让他对天地的感悟更加深刻,尤其在剑崖毁去肉身元婴之后,这种感悟更进一层,在重塑魔身之后就完全拥有了进阶洞玄境的资质,只不过是这人间灵气还撑不起洞玄境罢了。
所以如今的重楼与传说中的洞玄境仅差一线,又有神器求魔剑在手,自然能傲视天下英雄。
先前重楼以为,以灵药山那株存在不知多少万年,已生灵智的山药可以弥补人间灵力浓郁的不足,至少能让自己试着进阶洞玄境,但是亲自走了一遭灵药山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即便周航将那株山药真炼成了丹药,也不可能借此进阶洞玄,所以这枚尚未练成的丹药与自己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倒不如留给儿子重吾去争取。
白烛浑身灵力狂涌,绿幽同样周身黑气盈盈,如今安歌尚未出关,作为妖族仅存的首领,他二人就算明知送死,也仍会全力以赴。
重楼对于眼前两人的全力挣扎所爆发出的潜力没有丝毫看在眼里,这世上能让他重楼正眼相看的,除了已经是手下败将的周雨伯,怕是也只有在离恨天得了某种机缘的安歌了。
重楼虽然不知安歌具体成长到什么地步,但既然离恨天能存在魔灵种这种魔族至宝,那么安歌所得益处不浅就是。
重楼只是打量了白烛一眼,是个资质上乘的青壮,随后就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绿幽身上,绿幽的元神是妖族但肉身却是魔族的,这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因为从上界接引来的魔族,跟绿幽的情况有些相似,甚至还不如绿幽这般灵动,不过是些借尸还魂的傀儡罢了。
真正活生生的人或魔族,又怎么扛得过界面之间的界面之力。
细细查探之下重楼也就失去了兴致,不过是诸多巧合罢了,绿幽这种情况绝无仅有,这也让他打消了拿那些各族大能尸体做文章的打算。
见重楼迟迟不动手,白烛准备率先发难,都说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他蛇王白烛何曾有过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在白烛身形刚动的时候,肩膀却被一只葱白玉手轻轻按住。
“堂堂魔尊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安歌将绿幽与白烛护在身后,一双狐眼细细打量着重楼。
重楼声满人间,但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甚至连一般的魔族也不曾见过。
安歌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
对于安歌,重楼自然也是兴趣极大,仅就她身后那六条白光耀耀的灵尾,和那张魅惑天成的脸蛋就能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除了安歌实力卓绝之外,重楼更在意的是安歌身上究竟有何特质,能让军师与木枫如此深陷其中。
“安歌,周雨伯已是我手下败将,虽然断尾求生却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此刻恐怕正躲在某处舔舐伤口。”
安歌闻言咧嘴一笑,像一朵雨后的玫瑰,迎风招展,“那我比周雨伯如何?”
重楼伸手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单论境界,你与周雨伯相差仿佛,都只比我弱上一线,但是周雨伯的底牌正好被我克制,所以我胜得很是轻松。”
安歌浅笑道“如此说来,魔尊主是胜券在握咯?”
重楼点头,手中黑芒一闪,“也可以这么说,纵然你在离恨天别有机缘,但有求魔剑在手的我也不是你可撼动的。”
安歌这才细细打量起求魔剑来,入鞘的求魔剑,剑芒内敛,外观简洁古朴,给人的感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但是安歌清楚,这柄剑所蕴含的锋芒是何等磅礴,绝非自己可以正面敌对,从上界的无上存在要将求魔剑刃鞘分而封印,就可窥见一二。
“那敢问魔尊主打算如何处置妖人两族?”
重楼正声道“金丹境下,可活命。金丹境上,唯有死。如此,在这个人间,我圣族才能安生养息。”
安歌心中怒火丛生,不过克制的极好,绿幽白烛二人则几近暴走。
安歌以眼神示意,绿幽白烛二人会意,恶狠狠瞪了重楼一眼,就甩袖离去。
妖皇的意思他们很清楚,如今就是迅速将那些年轻的族人送往离恨天,至于最后能不能躲过这灭族之祸,那就全听天命了。
重楼见二人离开并未出手阻止,两个蝼蚁般的存在多活一会儿又如何。
“没用的安歌,大局已定,你们的挣扎不过徒劳。”
安歌笑道“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该把脖子伸到你剑下,来个干脆,省得受些皮肉之苦?”
重楼缓缓抽剑,无所谓道“那本尊就看看你堂堂妖皇能够让我惊艳到何种程度。”
重楼剑指安歌,“动手前我先问一问你,离恨天真有魔灵种?若有又在何处?”
安歌掩面笑靥若花,“你猜!”
重楼眼神一凝!
魔威滔天!
剑气冲斗牛!
青州,青锋山。
如今的青锋山依旧空空荡荡,冥都之战归来的金丹弟子仍旧驻扎在泰安城。
主峰祠堂内,周雨伯父子双双盘坐在地,都在疗养自身伤势。
周珵败于重吾,其实并没有伤及根本,而周雨伯却是差不多掉了大半条命。
近千神魂被求魔剑吸收了七七八八不说,自身本源也是被求魔剑的剑气透体,伤及了根本。
周雨伯本以为能以伤换伤,逼迫重楼剑开天门,之后在界面之力的吸引下,好带着重楼双双飞升,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落得如此境地。
周珵率先恢复完毕,他望着身前这个算得上十分疼爱自己的父亲,神色复杂。
随后目光投向供奉的那些画像,眼里是嘲笑轻蔑的光芒。
良久周雨伯睁眼,即便伤势稳固下来,仍然是虚弱得厉害,以至于说话都有气无力。
“珵儿,为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的人间已无人能直缨重楼其锋,等待我们人族的怕是只有覆灭一途。”
周珵神色一凝,内心有一种叫恐惧的东西开始蔓延,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人能泰然自若。
随后他目有凶光,满是愤恨与不甘,他立教称祖的野心,他称霸人间的雄心,都要随着父亲的失败化作泡影了吗?
周珵深呼吸几次,平复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尽量用平和的口吻问道“父亲,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么?”
周雨伯无奈的摇摇头,“为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后路当然有的,只是求魔剑太过玄妙诡异,即便我现在能够去灵药山吞吃哪颗数万年的灵药,能勉强恢复巅峰的实力,也一样会被求魔剑所克,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周珵闻言愣愣的坐在地上,思绪翻飞间,眼中有一缕精光迸现。
周雨伯继续道“珵儿,珵为玉,玉有仁、义、智、勇、洁五德,爹当年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所有布局,所以对你的期望很高,大体上就是现在重吾的处境吧,可惜你爹终究没能如愿。”
周珵静静听着,袖里的拳头紧紧攥着,尤其是听到重吾的处境之时,紧握的双拳更是青筋暴起。
本就伤重的周雨伯,沉寂在回忆里,并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所以,珵儿,带着父亲去泰安城吧,即便是死,我们也要带着人族的脊梁与骨气!”
迎着父亲柔和目光,此刻的他才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不是那个搅动风云,处处落子,甚至不惜算计同族的周掌门。
在这一刻,周珵释然了,他松开拳头,弯身前去扶周雨伯起身。
双手搭在周雨伯肩膀上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父亲,做这一切你可曾后悔?”
周雨伯对着儿子释怀一笑,“不曾后悔。”
周珵叹了口气,呢喃道“如此便好。”
随后眼中黑芒闪动,双手曲指成爪,紧紧束缚住周雨伯。
煞血功!
周雨伯一惊,只感觉自身的灵力精血都开始融化,被周珵吸入体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本可以挣脱束缚,甚至将周珵一击毙命,只是到底没有动作,任由周珵吸得自己骨血不剩。
最后,他凝视着双眼漆黑的儿子,想要伸手去抚摸那张好久都不曾细看过的脸,柔声道“孩儿啊,希望你不要入魔太深”仙魔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