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厨子一愣,显然跟风铃有些熟悉,瞪圆了眼珠问到:“干嘛?小丫头,你又作什么妖?”
风铃一抬下巴说到:“没什么,就是想叫你跟我一起合作接单子。”
“什么?!”厨子脸色一变,似乎想要拒绝,但还没等他开口,风铃就接着说到:“怎么?怕了??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你不是吹嘘自己多有能耐吗?满天神佛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跟我去抓一个小小的鬼头反倒怂了?”
“呵……呵……”厨子满脸肥肉不停抽搐着,又怕又想撑住面子地说到:“哪能是吹牛啊……我告诉你,我以前可是……”
“打住!”风铃伸手拦了一下,说到:“不用再讲一遍你那些光荣历史,只说一句,去不去吧?”
厨子的眼神就像是想把风铃给一口活吞了似的,显然是恼恨她不找别人偏偏来找自己,让自己对着这块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极度犹豫中左右看了看旁人的眼神,厨子咽了口吐沫,一咬牙狠狠拍了一下胸脯说到:“妥啦!!”
风铃这才喜笑颜开,转头看着楼梯上的茶老板说到:“怎么样?现在总可以了吧?他怎么也算是茶楼里的人,我不算违反规则了吧?”
秦菲在一旁插进来说到:“他的确可以算茶楼里的人,可他并不是驱魔……”
“咳咳!”茶老板的两声轻咳打断了秦菲,只听他淡淡地对风铃说到:“只要是茶楼里的人跟你合作,就不算坏了规矩,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没事少来烦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秦菲,而秦菲,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从茶老板那句“他不是,也永远不会是茶楼的人!”扔出来开始,冯一川就没有打算再说任何话。虽然不知道茶老板,为什么会这样排斥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但他至少知道,暂时不可能再在茶楼里得到任何信息。
思索间,冯一川下意识地再次朝楼梯上的茶老板看去,没想到同时茶老板也刚好在看着他。眼神碰撞之下,茶老板忽然开口说到:“小子,我不管你想惹多大的麻烦,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都与我无关!但如果你胆敢把火引到止境茶楼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白!”冯一川微笑着点了点头。茶老板这才抬脚,一步一步缓缓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风铃一声喊打断了许多人的思绪,只见她也不嫌肮脏油腻,窜到厨子身前,拽着他的衣服,同时招呼着冯一川和楚月岚就要往外走。秦菲上前几步拦住他们,对风铃说到:“不用这么火急火燎的,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你自己精力旺盛,但总该考虑别人休息吧?你朋友都迷瞪几个月了,多这一晚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去吧。”
冯一川拿出手机看了看,这才知道已经折腾了大半天,时过傍晚。风铃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上前问到:“菲姐,我没说过闺蜜中了多长时间的邪啊!你怎么知道是几个月??”只是秦菲并不理会她,依旧微笑着,引着几人往厅外走去。
整幢大楼的另一边,原来是一个供人休憩的酒店。在秦菲的安排下,冯一川他们直接住了进去。这个时代早已没有了那些矜持,所以冯一川和楚月岚自然就住一个房间。
一夜无事,就只有风铃中途窜过来,商量了一下关于那“消失的木床”的事。由于该问的时候打了岔,没得到具体答案,所以冯一川也只能决定第二天再去林阿姨家的时候,用别的办法试试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风铃就叽叽喳喳地叫醒了冯楚两人。头晚上的谈论中,冯一川已经知道那个厨子纯粹只是个普通人,连最低等的驱魔师都算不上,纯属风铃拉来充数的。但没想到他却很重承诺,尽管害怕,也还是跟了过来,只是一身打扮依旧没变,仍是那么邋遢油腻的。
一路上,冯一川的眼珠,不停在风铃和那个名叫黄齐的厨子身上打着转。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坐在一起喝酒是什么样子……不过由此倒也更加肯定,风铃那丫头就是个爱惹麻烦而又任性的“事儿精”,难怪茶老板和秦菲都对她头痛不已。
到了林阿姨家,林阿姨已经照来之前电话中的约定,在杨蕊的早餐里加了一点安眠的药剂,让她沉沉睡去。不过按林阿姨的说法,之前她就用过同样的方法来控制杨蕊,但这些药有副作用,她怎么可能忍心对女儿常用,所以交代冯一川他们行事一定要快,以免女儿受更大更持久的伤害。
说是来了再想办法,可真到了阵前,冯一川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该怎么开始。房间里,杨蕊安静地躺在床上,风铃在一旁跃跃欲试,楚月岚肃然站着,在林阿姨嫌弃而又无奈的眼神中,黄齐瞪着惊悚的目光缩在门旁,像是准备一有情况抽身就跑。
想了一会儿,冯一川只能胡乱姑且一试,走到曾经出现“木床”的那个角落,拿出几道驱邪符咒,照着记忆中“木床”的轮廓,将符咒分别贴在四角。
没有意外,房间里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冯一川没有修炼过,自然没什么法力,历来驱使符咒法器,靠的都是开了天窍后的那一点点灵气。但很明显,此时这点灵气是远远不足以产生什么效果的。思索良久,冯一川还是只能用老办法,割破手指挤出鲜血往符咒上抹去,想以血气逼出符咒更强的效用。
不曾想,这法子还真起了作用。鲜血才刚抹上第一道符咒,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冯一川忽然隐约听到“咿呀”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叫唤,紧接着,原先“木床”的位置上,突然就腾起了一团似有似无的烟雾,而那烟雾中人影幢幢,竟像是有许多人站在里面。
此时黄齐忽然“妈耶!”喊了一声,这让冯一川反应过来,那角落里的不是幻觉,而是房间里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景象!
冯一川急忙张开双臂将其余人挡在身后,抓紧木剑小心地凑近过去,想要看仔细些。哪知刚刚凑近,就听那烟雾中隐约好像有人大喝,紧接着,一件什么东西就从烟雾中砸了过来。
冯一川哪及细想,仓促间条件反射的用手中木剑挡去。只听轰然一声如同钟吕相撞的巨响,澎湃的气息四散开来,将他猛的掀翻在了地上……
……
四百年前,郑家,郑世伦房内。
老僧促然出手,以手中钵盂去砸那邪祟,没想到竟被影影绰绰中的一柄木剑挡了下来。动静颇大,房内之人都是一惊,郑老员外急忙上前说到:“神僧!真是神僧啊!今日果然得见高人!还请多费些力,只要能解我儿魔障,老朽愿散尽家财,终身奉佛行善!”
老僧合十说到:“老丈言重了,我佛除魔,岂是为贪那黄白之物?你且宽心,老衲既来,自有破解之法。只是这妖魔有些法力,恐一时难以尽除,不如……”
说到这里,老僧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郑世伦,继而说到:“那妖魔既是奔公子而来,又一时难除,不如就由老衲,暂代公子受难吧。”说罢,走近前去一抬手,便朝郑世伦头顶拍落。
为防郑世伦扰乱,此时已经有两个家丁在老员外的示意下,将他强行按在了他起居的那张雕花木床上。郑世伦兀自口中叫唤手脚挣扎,转眼便看老僧走过来抬手往自己头顶拍落,刚要出声喝斥,只听耳中“波”的一声,眼前一黑,倒头便昏睡过去。
老员外虽然眼看儿子昏倒,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多问,只能搓着双手站在一旁。那老僧也不说话,一挥手让家丁把郑世伦扶下床来,他自己则翻身上床,盘腿坐定,双手合十,嘛咪嘛咪念起经来。
老员外不得法旨号令,既不敢问也不敢退,一众人就这么焦急地看着老僧。不多时,只听梵唱声重,但见那老僧周身辉光隐然,宝相庄严,哪里还有半分褴褛的样子……
……
冯一川被那声巨响震得头昏耳鸣,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才在楚月岚的扶助下,挣扎着站起身来。哪知道,刚起身看去,就见那角落里烟雾中忽然一闪,那张样式古旧的木床,又隐约显现出一些看不分明的轮廓来。而且这一次,那木床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冯一川急忙瞪圆眼珠想要看清楚些,哪知那木床人影居然一闪即逝,再无痕迹,角落里仍旧只剩下一团灰蒙蒙的烟雾。他正纳闷间,忽听一个人声掷地而响的传来,不停反复诵唱着一段类似经文的文字,而每一个字节,都伴随着越来越沉的语调,节奏分明地一次次撞击着他的心头……
梵唱环绕,冯一川感觉这诵经声仿佛有重量,而且如同千斤一般,持续坠压着他的身体。那经文的每一个字,更是好像巨锤一样,阵阵敲打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少停,他只觉胸口一阵烦恶,一股气息冲到喉间,忍不住张口刚想喊叫,满嘴腥甜的红色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