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夜,是如此的寂静,与禹城本来的模样相差偏远。各街除了尚且亮着的灯笼,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自从这几天城里出了各种各样的事后,人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那些个势力之间互相争斗,本已是司空见惯,然现今却是表现得更为明显。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算上现在,这三家势力已是发生了十多次争执。一言不合便带人上门,打打杀杀的,而刀剑无眼,这些人打起来又没个准头,难免会伤及无辜。
想他们这般好坏不分,众人皆是难以容忍。可由于没有实力去反抗,因此只得忍气吞声,见之避让,唯恐殃及自身。
此番明宇馆和羽令堂之间的事情,也已在城里传开,所以在明宇馆动身之际,行人皆散,匆忙赶回家中。
使得原本该是热闹的街道,当戌时一到,便空无一人。
虽然街道上冷冷清清,但有一个地方仍是热闹非常。这地方,自当是美人如云,高雅脱俗的天香阁。
即便现在的禹城满是阴云笼罩,可天香阁之中依旧是欢乐如常。
各方达官贵人皆是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天香阁之中各位佳人的天资容貌。方今见之,果如诗中云: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今生若能得此佳人相伴,于愿足矣!
此刻,天香阁之中,歌舞升平,气氛甚为融洽。有的喝酒,有的玩乐,有的吟诗,有的作赋。再有美酒佳人相伴左右,好生潇洒自在!
天香阁一处雅间里,几个公子哥正凑在一块儿喝酒。但见他们有说有笑,相互举杯,无话不谈。
“今日这酒怎的感觉甚是无味?”
坐于主席之上的钟璃饮下一杯酒后,啧了啧嘴,神情甚是平淡的说道。
“我看钟璃兄是因为柳兄当下不在,眼下只有我们四人,少了人付酒钱,此酒便感觉少了一番趣味吧!”这时候,一旁略显醉醺醺之样的陶值调侃笑道。
“哈哈!我看你们平日里是坑柳兄坑惯了,这下突然少了柳兄在场,有点不适应了。”
听完陶值所言,坐于另一侧的赵勇忽而开口。但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前的酒樽斟满,然后缓缓端起,朝钟璃举杯。
“近日柳府出了这么一桩事,柳兄自然是没那个心思来此喝酒了。”此刻,林长风想起柳府之事,不禁叹了口气,神情略显担忧。
这处雅间,几位公子还是如往常那般入座,但见他们身前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可唯独柳翎的位置空空如也。
这番情景,看着极不协调,或许也是导致这几人无心喝酒的原因吧!
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喝酒,竟是没有叫上几个佳人作伴!他们只顾喝酒聊天,场面虽是有说有笑,但是气氛却有那么一丝沉重。
话说柳府出的这么一桩事,他们四人就有听闻,说是三个杀手深夜闯入柳府,欲刺杀柳荣大人。还好柳府的守卫身手不凡,阻止了这场刺杀行动,可谓是有惊无险。
那天事情一传出,他们四人便急忙赶至柳府慰问。关于这几个杀手背后指使之人,他们也有过一番猜测,基本上都是将目标指向卫府。
因为在这禹城之中,除了卫城主,就没有谁会如此嫉恨柳荣。而之前的寿宴,卫城主如此明显的要挑柳府的刺,让人不想到他都不行。
钟璃的父亲钟允菽虽为卫翕手下的兵,但却不怎么认同卫翕的此番行为。钟允菽一心一意只为禹城上下安危,而卫翕却是为一己私欲。
奈何卫翕的权力所在,即便钟允菽有再多的不满,也是发泄不出来。毕竟卫翕要他做的事,并没有太过离谱。
前番关于霍铭诚杀害士兵的事情,他也是听手下刘石如此说的,再加上卫城主一致认定,他也只能照办。
而这些事,钟璃自是看在眼里,一直很想为自己的父亲出这口恶气。卫翕这厮的行径,他们也早已忍受的够了,若能借此机会将卫翕从禹城之主拉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那天他们去柳府探望之时,柳翎便与他们商量起了这件事,所以此刻他们才会对卫翕刺杀柳荣的事这般在意。
“这卫翕心性如此卑劣,但凡有人风头胜过与他,亦或是敢与其作对的,他从来都容不下。”钟璃缓缓道。
“钟璃兄所言极是,那卫翕的行径我们早已看不惯,若是能够将他扳倒,倒也是为这禹城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林长风说着,轻挽衣袖,端起酒壶,然后缓缓起身,走到钟璃桌前。只见林长风微微躬身,亲自为钟璃手中已空的酒樽斟上一半酒水。
“钟璃兄,令尊身为禹城的千夫长,当是为禹城百姓安危尽心尽力,可是那卫城主却是屡次让令尊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想必钟璃兄也是对这卫翕不满了吧?”林长风道。
“嗯,此前也听家父偶有抱怨卫翕的所作所为,今卫翕所行之事,实在是有违人道,禹城若是继续由他掌控,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钟璃说着,握拳轻轻擂在桌上,神情看得出来很是气愤。
这时候,那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赵勇亦是缓缓起身,但见他也端起酒壶,朝钟璃这边走来。亦如林长风那般,为钟璃斟上又一半酒水。当下,钟璃手中的酒樽已是满了。
只见钟璃瞧了瞧这要溢出的酒,然后又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两人,神情淡然道:“道德三千有曰: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然而卫翕所作所为,却是令禹城上下百姓人心惶惶,百信所求,对之虚与委蛇,使得内外忧患,一刻不得安宁。”钟璃皱着眉头痛斥道。
“钟璃兄所言极是,今这卫翕以为自己坐拥整个禹城,便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此前又传出多地与他不合的商贾势头,无一意外的遇害了。”赵勇缓缓道。
“此间种种事情皆因卫翕而起,若是再这般放任不管,迟早会出事。”林长风接话道。
听完这两人的话后,钟璃当下陷入了沉思。思忖有顷,方见他手中的酒喝了下去,缓缓道:“既是如此,我们也该采取必要行动了。”
“虽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为了禹城永享太平,我等当是义不容辞。”
此刻,那看着有些醉醺醺的陶值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樽,走到林长风一侧。然后只见陶值伸手夺过林长风手中的酒壶,为钟璃斟满酒水之后,亦是为自己斟满。
当下林长风见此,轻声怪道:“你怎么夺我的酒壶?你不会用自己的吗?”
闻言,陶值忽而打了个嗝,哈哈一笑,说道:“我的酒壶已经空了,故而借用长风兄的一用,长风兄可别那么小气嘛!”
说罢,陶值转眼看向钟璃,神情顿时变得精神起来,只听他道:“钟璃兄,在我们这群人之中,就属你年长,我们当敬你一杯。”
待此话音一落,陶值顿时一咕噜的将此酒昂首饮尽。钟璃见状,自当是饮尽回礼。其他两人见此,便效仿陶值,为钟璃敬酒。
当下,钟璃一一回敬之后,便缓缓开口道:“你们这一个个的突然给我敬酒,莫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哈哈!是这样的。”林长风笑了笑,接着道,“此前柳兄说过,这卫翕暗地里有在招兵买马,如此行径,恐是有所图谋。”
“如今这世道,虽看似安定,但各方却也在对朝堂虎视眈眈,这招兵买马,事可不只怕这卫翕是有起兵造反之意。”
钟璃听到,缓缓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沉声道:“这件事却是不能忽视,若是这卫翕真的起兵造反,这邝泗国只怕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一如百年前那般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不错,若是卫翕率先挑起事端,那么方今天下又要大乱,故此,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赵勇正声道,神情颇为坚定。
话说回来,此前得见这几个公子哥几乎每天都在花天酒地,嬉戏玩闹。即便他们的才华出众,可是在他人眼中,依然是那等游手好闲之辈。
然而此刻,他们忧心起世间事来,自也是比他人要更为上心。尽管他们每天喝酒打诨,偶尔吟吟诗作作赋,整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他们的心中也是颇有一番抱负的,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朝堂之上一展宏图。
当下,他们聚集于此,不为风花雪月,不为诗词歌赋,只为禹城上下乃至天下的安危而愁眉。
故此,他们的想法也算是达成了一致,便是将卫翕从禹城之主拉下来,不能让他再这么肆意妄为。
“只是,想要扳倒这卫翕,可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啊!”钟璃说着,忽而叹了一口气。这卫府承袭禹城之主一位可是有着近百年之久,这么多年无人能够撼动其地位,眼下该以何等方法将他顺利拉下城主之位呢?
这时候,林长风瞧见钟璃脸上的疑虑,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当即扬嘴一笑,缓缓道:“这卫翕既有暗中招兵买马之事,钟璃兄何不从此处下手,逮他个正着?”
经林长风这般一提醒,钟璃顿时舒展眉头,扬嘴轻笑一声。
“这主意不错,卫翕若有招兵买马一事,肯定会有账目记录在册,我想兵部之中,或许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