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正当一众士兵为钟璃公子手下随从的胜利而热情欢呼之际,没想到这个时候千夫长钟允菽已是赶了回来。
从进大营之时,便瞧见里面空无一人,就连门口站岗的人都没有。如此情景,如何叫钟将军不生气?
于是,钟将军吩咐手下人搜寻其他人的踪迹,最后在训练大堂找到了他们。然后钟将军便气势汹汹的赶往训练大堂,一开门,好家伙,竟然都聚在一起喝起酒来了!
兴许那一众人正在兴头上,钟将军一等进来了也不见他们注意。然后钟将军走上前,在最外围一个士兵肩膀上一搭手。
“别闹,正看热闹呢!”
该士兵挪开肩膀上的手,喝了一口酒,继续为擂台上的比试欢呼。
当下,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又搭在了该士兵的肩膀上。该士兵顿时感到一阵不耐烦,正想着是哪个家伙这么烦人,打扰老子看表演!
然后,该士兵转过身来,瞧见面前之人,顿时惊得酒碗脱手摔在了地上。
“将将军!”该士兵惊呼一声,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色不无惶恐。
其余一众人听到这名士兵的声音,顿时转身过来,瞧见钟将军沉着脸站在那里,一瞬间,所有人都同刚才那名士兵一样,齐刷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战战兢兢。
这一刻,训练大堂之中是一片寂静,安静得仿佛能够听见钟将军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你们这群混账,竟公然在训练大堂之中聚众喝酒,真是胆大包天!”钟允菽厉声喝道。
而在钟允菽说话的同时,其身后的士兵陆续涌入,将大门这边围堵起来。然后手持铁戈,指向那一众士兵,似要将他们全都逮捕起来一般。
“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钟允菽再次喝道。只见他那两颗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瞋目切齿,激忿填膺。
此情此景,换做谁估计也会暴怒吧!这兵部之中的规矩摆在那里,在钟将军的带领下,这些士兵可是一直未曾触犯过。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敢蔑视威严,全然不顾忠告,违反了规定之后,还一个个这么开心。自己这才离开大营没多久,里面已是变了一番模样,完全是不把他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在钟允菽追问是谁带的头时,一众士兵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却是没有一个敢说。
“你们若是不肯说,那么就一并受罚!来人,将他们”
钟允菽瞧见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心中怒火更胜,一挥手,示意身后一众士兵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然而钟将军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大堂里处一熟悉的声音喊道:“且慢!”
听到这一声音,钟允菽当即停住了话语,循着声源望去,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随着钟璃话音的响起,只见他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朝钟允菽这边走来,步态有点踉跄,脸上显现出一抹酡红,看起来似乎是喝醉了。
不过这酒感觉并不是很烈,而且观钟璃公子又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呢?
“不用在我面前装成这样,我知道你没醉。”
自家儿子什么情况钟允菽自是了解,当下钟将军看着自家儿子这幅样子,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瞧见自己这佯装的醉意被父亲一眼看破,钟璃公子遂恢复了过来,掩嘴轻咳一声。
这时候,只见钟将军拉下脸色,扯着一口粗嗓音叱责道:“我说你这小子,平时跟其他几家公子跑去天香阁喝花酒也就罢了,怎的还来兵部大营捣乱了!”
“父亲,此次酒席是孩儿教唆的,父亲若是要罚,就连同孩儿一起吧!”钟璃公子一边说着,拨动衣袍,然后单膝跪在钟允菽面前,拱手道。
“我且问你,你可知军营中的规矩?”钟允菽沉声道。
“这个孩儿自然知道。”钟璃公子淡然回答。
闻言,钟允菽当即皱眉,从鼻间哼出一声,嗔怒道:“你既明知,为何还要故犯,兵部大营岂是任你儿戏之所?”
“回父亲的话,孩儿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钟璃公子抬头看着他的父亲,语气不急不缓道。
“你倒是说说是何原因?”钟允菽轻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等待着钟璃接下来的说辞。
以前,钟允菽见自己的儿子很向往军中风情,曾励志要做一个保家卫国、威震四方、扬名立万的绝世将才。他见自己的儿子这般努力学习钻研兵法,很是欣慰。
可是后来不知怎的,他这儿子突然莫名其妙的放弃了这一伟大志途,这般状况令他费解。
他曾寻着机会向儿子谈起过,却听儿子说什么朝政腐败不堪,帝王昏庸无道,民间纷争不断,百姓叫苦不迭等等不敬之语。
然后钟璃便每天沉迷于喝花酒,渐渐地迷失了身为将才之心。
为此,钟允菽曾劝说过儿子,可钟璃却是不听,话语从左边耳朵进,又从右边耳朵出,如此,钟允菽也曾对他大发雷霆,狠狠地教训过他一番。
然而这并不起作用,钟璃还是一如既往的喝酒打诨。不过唯一好的一点,便是他腹中有点墨水,以致于不会在诸位公子中失了颜面。
之后,钟允菽也就不管他了,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给他惹上事端就行。那个时候,钟允菽也是渐渐的对钟璃感到失望了。
现如今又看到钟璃跑来兵部耍闹,这让他不生气也难啊!
“咱们兵部不是有两则规定可以允许军中设酒席吗?一是出兵征战凯旋归来之后,二是新将领接任之时。”钟璃缓缓道。
“眼下并无纷争,将士亦无出兵,即无此事,却又在军中喝酒,难道就不该严惩吗?”钟允菽愤声道。
当下,钟璃听完父亲的话后,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父亲。
而这时候,钟允菽说完后,想着钟璃违反了军中规定,此刻无话可说,本欲扬言惩罚包括钟璃在内的这一众人。突然间,钟允菽明白了什么似的,当即惊讶的看着钟璃。
钟允菽忆起了刚才钟璃所说的第二点,可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遂又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回父亲的话,孩儿现今已是想通了,决定跟父亲一样,做一个优秀的将领。”钟璃淡然回道。
“哦!你真的想通了?”钟允菽惊奇道。说着,钟允菽上前一步,将钟璃扶了起来,并让其余一众人也站起来。
钟璃能够想起作为将才之家的骄傲,钟允菽不禁为他感到一阵欣慰。他一直都想着,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能够想起初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不是整天喝花酒打诨的儒生。
本来自家儿子也是天生拥有一身神力,力大无穷,是一个学武的能才。可是钟璃却是对武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对那些所谓的兵法情有独钟。
不过钟允菽并不在意这个,既是跟行军打仗有关的,他都很乐意钟璃去学。
此刻,钟璃既已回心转意,他这个父亲自也是为之高兴。旋即见他拍了拍钟璃的肩膀,缓缓道:“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我钟家男儿终于又能挥舞着刀剑枪戟,驰骋沙场了!”
当下,钟允菽挥了挥手,身后那一众士兵顿时收起铁戈,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随后,钟允菽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擂台中央,整了整衣襟,朗声道:“今日这酒算是本将请大伙喝了,待明日,咱们大营之中,正式举行一场接任仪式。”
说着,钟允菽端起一碗酒,向诸位士兵敬了一下。然后转向钟璃这边,扬了扬酒碗,轻笑一声,然后仰头将此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只见钟允菽十分豪爽的将碗一摔。其余一众士兵见状,纷纷效仿,将碗里的酒饮尽之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此刻,大堂外面,一阵风呼呼刮起,将地上的沙尘吹得漫天飘舞。接着再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那一道微弱光亮,倾洒进禹城各处大街小巷,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下一刻,雷声隆隆,大雨终于倾盆洒下,将闷热的气节增添了一丝清凉。
这时候,钟璃公子和他的随从步出了训练大堂,在与钟将军一等拜别之后,披着蓑衣,行至大营外马车前。
待钟璃上了马车之后,便将钟璃公子的蓑衣还给护送过来的士兵,而这名随从则仍是披着蓑衣驾车往钟府赶去。
不过在转过一处拐角之后,该随从却突然改变了方向,径直驶往柳府。但见钟璃也是没有反应,只顾静坐于车厢之中,任由该随从驱使马车。
冒着大雨,马车行驶得比较缓慢,以免车轱辘在被雨水浸湿的青石路面上打滑。此刻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道路通畅,不一会儿便行驶至柳府大门口。
闻见马车响动,一家丁快步出门迎接,撑起雨伞,为钟璃公子遮雨。由于该随从披着一身蓑衣,故此无需担心他会被大雨淋湿。
一路至柳府前厅,只见柳翎一等人早已坐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这时候,该随从取下蓑衣,然后伸出右手,捏住左脸上面皮,缓缓撕下。
此刻,随从那张平庸的脸瞬时转为英俊,棱骨分明的面阔夹杂着几分刚毅之气。接下来又见此人在额前摆弄了一番,一簇刘海耷拉在额前。
但见此人面孔,竟然是霍铭诚!而观其他人,包括钟璃公子在内,却是没有一点惊讶之色。看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故此才会表现得如此淡定。
“钟璃兄,一切都搞定了?”柳翎起身,朝钟璃公子拱手问道。
闻言,钟璃公子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如此,倒是让柳翎一等人看不明白了。
“表哥,这个钟璃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点头又摇头的?这到底是搞定了还是没搞定?”一旁的雷映彩瞧见钟璃公子那样,杵了杵身旁方炘炎的臂膀,轻声问道。
“不知道,且听他怎么说吧!”方炘炎摇头道。
这时候,柳翎将钟璃公子邀至桌旁坐下,然后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钟璃公子便将兵部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
当下,一众人听完之后,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愁色。之后,霍铭诚将怀中的那块竹简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柳翎瞧见竹简上的字样,顿时闭上眼睛沉思的一会儿。
思忖有顷,柳翎忽而睁开眼睛,折扇于掌间轻轻拍打几下,缓缓道:“这竹简上的信息,应该是与卫翕招兵买马所记录的黑账有关。”
在此竹简拿出来的时候,雷映彩和方炘炎二人皆是好奇的凑了过来。
当雷映彩看见竹简上那几个字后,脸上蛾眉微微一皱,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粉嫩的脸蛋,轻声道:“这么多的精铁,想必都是用来锻造武器的吧?”
“这玩意儿不是用来锻造武器又能拿来作甚?难不成拿来吃?”一旁的霍铭诚打趣道。
当下,雷映彩听到这番话,水汪汪的大眼瞪了霍铭诚一下,微微嘟起嘴,一只手不自觉的伸到霍铭诚的腰间,然后狠狠地掐了霍铭诚一下。
“我说你这家伙,看来是身体好得不得了,想找人给你松松筋骨了吧?”雷映彩怪声怪气的说,可是脸上依旧挂着笑,看得霍铭诚竟是生不起气来。
不过疼痛还是实实在在的,谁让雷映彩掐了那么小的一块肉,而且刚好还是在之前伤口附近!此刻,霍铭诚只得连声求饶,让雷映彩别这么闹了,还是乖乖听柳公子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要紧。
这时,雷映彩俏皮的轻哼一声,便松开了手。
这一幕,方炘炎自然是看见了,当即为这两人的嬉闹而感到无奈。这两人时而互相关心对方,生怕把对方给弄丢了。时而闹起来又跟打情骂俏一般,看得人感觉无比的尴尬。
当下,方炘炎抚了抚额头,便不再管这两人的事了。
“按钟璃兄所说,这残片竹简是从那黑账掉落出来的,而那黑账又不在兵部之中,唯一的可能便是卫府。”柳翎道。
“既是如此,想要取得这黑账,怕是有点困难了。”
“柳翎老弟不必担心,有霍少侠帮忙,这取黑账的事,应该并非难事。”钟璃公子说着,转头看向霍铭诚,扬嘴一笑,接着道,“霍少侠的身手今日我也是见过了,可以说是相当的厉害啊!”
当下,霍铭诚受这么一夸,不禁感到有点不好意思,遂挠了挠后脑勺,讪笑一声,然后朝钟璃公子拱手道:“过奖过奖!钟璃公子谬赞了!”
“哈哈!霍少侠还真是谦虚啊!”钟璃笑道。
“对了钟璃公子,你真的答应你父亲,准备到兵部任职?”霍铭诚突然想到之前钟璃公子所说的话,这可不是在之前商量的计划之中,为此,霍铭诚还是难免有些好奇。
而柳翎一等听到霍铭诚所言,当下也是惊讶了片刻,目光纷纷看向钟璃公子。
“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