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叔尖叫的声音很大,整片林子里都回荡着那惊恐的声音。
“常......常老头,你......你浪叫个屁呀?一会儿把那些饥渴的公......公熊叫来,就你这生......生锈干瘪的老身板儿,能......能伺候好客户么?”
常叔好像没有听到小结巴的嘲讽一般,依然在那里不停的叫着,看样子他是吓破了胆,有些神志不清了。
小结巴一边在地上拖着个东西,一边往回走,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闭......闭嘴,又到交......交配的季节了是吧?你就不......不能先找一个树洞,解......解决一下,这黑灯瞎火的,上......上哪儿给你找母猪?”
我觉着事情有些严重,扶着李副官,向常叔的方向走了过去。
常叔疯狂的挥舞着镰刀,在地上努力的爬着,看他的姿势,应该是在逃离马车。
李副官把我拉住,让我不要贸然过去。
他拉开一个火折子,扔在了马车上,借着火光,我仔细的向车里看去。
我忽然发现,马车里有几个坛子,竟然在微微的颤抖,就好像是坛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顶,似乎很急切的要蹦出来。
那几个坛子顶的蜡封已经开裂,眼看着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离着常叔较近的几个坛子,已经出现了破洞,每个坛子里,都伸出了两只红色的小手,和两只红色的小脚,正在胡乱的挥舞着。
我对这种坛子,有着天生的恐惧,我家仓库里一直摆着好多个陶瓦罐,可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它们。
李副官眉头紧皱,手臂有些颤抖的端起枪,指着一个长着手脚的坛子,低声对我道:“你是天师行的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以前降妖除魔的时候,遇见过这种情况么?”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尸体诈尸的,我倒是见过不少,一些凶兽被尸毒阴气感染,狂性大发的,我也见识过,可是坛子成精,还长出手脚的,我还真第一次见到。”
“我......我靠,老板,您......您的想象力是真的感人啊!坛子成......成精?我听着都......都想哭,那烧饼、油条、宫保鸡丁也......也可以成精了……”
小结巴的调侃,让我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舒缓。
李副官想了想,有些怀疑的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知道那些不会成精?难说它们也有自己的修行法门呢!”
小结巴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李副官,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我靠,真是他娘的睿......睿智,哎呀,小......小李子,别人装......装傻,都是很肤浅,很......很表面化,你的傻,就......就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傻的是真......真他娘的如火纯青!”
小结巴把手里的东西像摔麻袋一样的丢在地上,我探过头去看了看,那竟然是之前,趴在李副官脖子上的大头怪物。
小结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被气的直笑:“嘿嘿,照......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几......几只妖精,比......比如说鸡精、味精、糖精,这......这都是在厨房得道成精的,对了,还......还有洗洁精,这种妖怪特......特别费水,而且还......还有洁癖!”
小结巴的一通胡扯,让我的恐惧感减弱了不少。
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常叔从地上拉了起来,常叔的身体抖得很厉害,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嘴里不停的嘟哝着。
小结巴鄙视的看了看常叔,叫了一声:“闭……闭嘴”。随即,照着他的小肚子就踹了一脚。
常叔一口气没喘上来,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连连的咳嗽。
没有了常叔发春一般的尖叫,林子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们又拉出了几根火折子,把整个马车照亮。
我围着马车走了两圈,发现只有两个坛子破损的严重,从孔洞里伸出了细长的手臂和大腿,其他的坛子只是在晃动,并没有破的地方。
看着这些手脚在挥舞,我忽然感觉胃里面一阵抽搐,似乎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对这种画面非常的抗拒。
小结巴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拿出一根松针,顺着孔洞扔进了坛子里。
突然,在坛子外的两只红色的小手极速的缩了回去,坛子里面,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嘎嘎声。
“他们害怕松树!”李副官道。
小结巴搓搓手,把手上的灰尘打落,点了点头道:“他……他们怕的,应该是松……松树油,松树油是火……火阳性,又有解毒的功效,这……这种怪物喜阴,又……又是阴毒之体,最怕松树油。”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对着小结巴竖了竖大拇指道:“行啊,小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有时候我真怀疑,咱俩到底谁是老板,谁是伙计?”
小结巴哈哈一笑道:“老……老板,您这是抬举我还……还是在骂我,我……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哪……哪能和您比,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老……老话说,毒蛇出没之所,七……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既然这个东西能在林子里面生活,那……那就一定有克制它的东西。”
小结巴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挖了几坨泥,将坛子上的破洞粘了起来。
“我……我用铜钱逼的这只怪物仓皇逃窜,可……可是它不管往哪里躲藏,都……都不肯靠近松树,所……所以我才断定,松树应该就是这……这个东西的罩门。”
我不禁佩服小结巴的聪明,又指了指地上的人头问小结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结巴低头看了看,过了好久才道:“我……我之前也没见过,只……只能是猜一下,如果我记得没错,这……这个东西应该叫养魂胎!”
我听着小结巴说出这个名字,就觉得身上鸡皮疙瘩乱蹦。
深更半夜,在树林子里听到这个字眼儿,真的是让人脊背发凉。
“什么是养魂胎?”李副官问道。
“我……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这是古蠡族人的一种邪……邪术,他们把未见天的成型胎儿,从……从母亲的身体里拿出来,关在封闭的坛子里,用……用特殊调制的药水浸泡,模拟母体中羊水的形态,使……使其继续存活,一直养到胎儿发育成熟,破……破壳而出。”
我干呕了一声道:“蠡族人的脑子有洞吧?这不是白费劲么,不让母亲正常生产,把孩子拿出来,再放到坛子里继续养,把胎生的变成蛋生!这算是什么?腌咸菜么?当盆栽都嫌它丑。”
小结巴的脸色有些凝重,看着地上的大头怪物道:“这……这个东西的功效非常多,但是没人会拿……拿它当盆栽,说是腌咸菜,倒还靠……靠谱一点儿。”
李副官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看着地上的养魂胎道:“这也太邪了,生吃活人?”
小结巴摇摇头:“这些已经不……不算是人了,在蠡族人眼中,这……这种东西改变了出生方式,就……就脱离了六道轮回,只不过是食补修行的材……材料而已,据谣传,生吃这种东西,有……有聚气聚魂的功效。”
蠡族人的变态,真的超出我的想象,把无辜的孩子放在坛子里养成大头怪物,然后再把它吃了,光是想一想,就让我浑身发冷。
其实生吃小孩这种事情,我是听说过的,这种事情,多发在南方的一些隐秘部族里。
有一些人迷信的认为,食用健康的小孩,可以延年益寿,有返老还童的作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元宝宴”,就是怎么来的,而且价格不菲。
我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忽然觉得不对,就问小结巴:“这个,不像是婴儿吧,看他的五官,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呢?”
小结巴想了想道:“我……我猜测,可能是符合要求的胎……胎儿太难找,但是又急着用,所……所以用一些十岁以下的孩子来代替,毕竟十岁以下的孩子灵……灵气还很足,比起婴儿,应该只是功效上略有差别而已。”
我听到他说,十岁以下的孩子,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这个词让我很敏感,这是黄总督征兵时候的要求。
我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难道一向和蔼可亲,正义凛然的黄总督,黄大善人,竟然是一个以吃小孩为生的老变态吗?
小结巴用松树针在地上围了一个圈,抓起一个坛子就摔在了圆圈中央。
坛子落地而碎,一股浓郁的芳香,弥漫开来,这正是之前我们在常叔家喝茶的时候,茶水散发出的味道。
坛子里的养魂胎动了动,把身上覆盖着的茶叶抖了下去,这只和刚才那只长相几乎一样,就是脑袋的尺寸要小一点。
养魂胎发出一阵嘎嘎的怪叫,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节肢类动物。
这个怪物的小手,刚刚碰到松针圆圈的边缘,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猛的缩了回去,发出一串痛苦的叫声。
我看着它那通红细小的四肢顶着一颗头,在地上爬来爬去,样子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大蜘蛛,心里有些不忍。
“有办法帮帮这孩子吗?”
小结巴冷笑一声,有些贪婪的吞了一下口水道:“我……我这就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