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花和尚的表情,顿时心里一颤,二十多年来学过的所有脏话,一瞬间填满了我的脑子。
我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的命真就这么背?
花和尚是什么人?码头土狗出身,在水里就是恶霸,他会害怕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想到这,我的后脖子一阵阵的冒冷风,又想到九华村一直以来的传说
不会是真的有龙吧?
铁坨子也发现了花和尚的不正常,赶紧翻过身来,顺着花和尚的视线看过去。
“花和尚,你傻了么,看什么这么出神,水里还能有光白条的大姑娘么?”
花和尚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过了一会才道。
“不对劲啊!我看这湖水好像有问题。”
花和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给我们看。
“你们看这边,水清澈的几乎一眼看到底了,但是越往西边走,水的颜色就越深。”
我仔细的看了看,果然如花和尚说的一样。
我曾经听做渔产的朋友说过,水至清则无鱼,那些大型的鱼都不会在很清澈的水里活动。
“这边的水只是颜色深一些而已,但是仍然很清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挠了挠鼻子,嘟囔一句。
花和尚皱着眉头,向湖里吐了几下口水。
“这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如果这下面是一个下坡,那么水的颜色变深了变浑浊就很正常,但是从水的浮力看,现在并不是下坡,水的颜色却变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说说明,水下面的泥沙被被人换过!”
小结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
花和尚点点头。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就算不是人为弄的,那也一定是水下的泥土层被大型的鱼翻动过。”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开始紧张了起来,之前那种游山玩水的心情荡然无存。
水的颜色越来越深,似乎我心里的忐忑也随着小船的划动,一寸一寸的加深重。
大壮抬起头看了看,提醒我们前面起雾了,让我们把油灯点亮。
水面上的雾气,就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屏障,一道巨大的白色幕帘,横跨在整座湖面上,看上去很有一番诗情画意。
小船缓缓的靠近水雾,我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很像是腐烂的尸体泡在水里的味道。
小结巴左右看了看,眯起眼睛戒备着,那柄秋月残已经稳稳地握在他的手心里。
花和尚和铁坨子也掏出了砍刀,两个人背靠着背,都是一脸的警惕,似乎水里面随时会有一只长满绿毛的鬼手伸出来,一下子把他们拖进水里。
水雾很快将我们彻底包围,这里是一处山坳,水汽常年积聚在这里,形成了一道屏障。
九华村的村民管这叫“鬼门关”,意思是说,进了这道水雾,就是来到了阎罗王的地头
浓郁的水雾正面拍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身子忍不住一哆嗦,这里的雾气要比山林间的晨雾寒冷很多。
我不自觉的把衣服拉了拉,把领口裹得紧紧的,两只手插进了袖口里,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冻得我一阵阵的抽冷气。
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周围的景色已经看不到了,能勉强看到船里的这几个人,已经是最大程度了。
瞎子陈稳稳的坐在船头,看他那盘腿打坐的姿势,活脱脱的一个庙里的佛爷,简直稳如泰山,如果不是看到他鼻息之间的一缕淡淡的白气,我甚至都以为这个老瞎子已经被冻死了。
大壮一边撑着船篙,一边紧张的左右看着,这一片水域,他也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只能是凭借着他多年下水打鱼的经验,一点一点的,摸索的向前。
我的眼角忽然一抽,似乎这雾气有淡淡的腐蚀性,辣得我眼睛直淌眼泪,其他的几个人包括小结巴,都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侧着头用耳朵打探周围的动静。
我也把眼睛闭上,向船里边缩了缩,找了一个更加牢固的姿势,耳朵里只能听到,船篙在水面滑动时候发出的声音,以及湖面本身的水浪声。
这种哗啦啦的清亮声音,非常洗耳朵,听了一会儿,我的脑子里就开始不断的循环播放起来。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想着大壮他娘吃了神仙果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副作用?又想到瞎子陈说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我一个人走在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上,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周围的光线十分昏暗,让人不自觉的想回头往后看。
石板路的两边,都是朱漆大门,甚至有几家门上还钉着门钉,看起来这条街道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可让我感到有些惊恐的是,两边的住户,门檐上挂着的灯笼,竟然都是白色的,每只白灯笼的灯笼纸上,都写着同一个字。
王!
旧社会的时候,在某些地区有这样的讲究,如果家中有人过世,就要在门檐上挑起白灯,灯上写着的就是逝者的姓氏。
那个时候重男轻女很严重,如果死了的是女人,那只能挂一盏灯笼,只有男人或者是家里边有身份的人过世了,才可以用两盏灯。
这些白灯笼,叫做“聚灵灯”,也叫“望乡灯”,一个是为了让左右邻居知道,自己家里面正在办白事,有忌讳的人和事情,自行回避。
比如说这家正在哭丧,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抱成一团,哭得死去活来。
旁边这家,非要办喜事,在门口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又是鞭炮又是礼花的,而且抬轿子的礼队非要在这家门前过,甚至还进来发请帖,这个就是找茬儿了。
另一种解释,就是民间广为流传的望乡台说法。
人死之后,魂魄会被勾到幽冥之地,在喝孟婆汤之前,会有一个望乡的环节,算是最后看一眼这一段尘缘往事。
望乡台上的风非常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万家灯火当中,只能依稀辨认出那白色的灯笼上的字迹。
我缓缓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围的白灯笼照的我脸色惨白,看起来阴气森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就好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我向前走一般。
青石板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我漫无目的的走了很长时间,忽然一怔,发现有个问题,很不对劲!
我放眼望去,眼前的路还很长,但是所有的房门上挂的都是白灯。
难道整条街道的人都死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