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曦皱了下眉，不置可否，却也不欲和她辩论了，就转而开口问道。

“青衣小姐姐，你答应到了白露城，就和我说一说稷下学宫的。”

大荒世界的宗门太多，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叫稷下学宫的修道宗门名字。

由于他刚进入修道界，且没有修道的领路人的缘故。

并且，在九天之上，补天之祭的最后那段时间内，未小央和陆沉对曹曦的闲聊，也没有谈及这些遥远的事情。

他们的闲聊，还是主要停留在修道初始阶段，尽量多告诉曹曦一些修道界中的常识和见闻。

青衣女子轻声答道：“稷下学宫啊，那是一个距离蜀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遥远？”

“遥远到以你现在的修为，穷其一生，走上十世，百世也永远到达不了……”

曹曦笑了一下，说道：“那还是别讲稷下学宫的距离了，反正现在的我也接触不到，那你还是说一说关于稷下学宫的故事吧。”

“可以吖，但是关于稷下学宫的故事很多的，要讲很久很久的，容我先想一会儿……”

青衣女子刚说话，却又沉默了下去。

她脑子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关于稷下学宫的事情，但这却让她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曹曦问道：“怎么还不讲？”

青衣女子轻声道：“不是没的说，而是能说的太多了。

所以，我才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那就长话短说。”

青衣女子点点头，轻撩了一缕秀发，便开始出声道：“小书生，等你日后修为高深，真正走出了蜀地这方小天地。

那个时候，或许你才能领会稷下学宫，这四个字，在修道界中代表着何等深远的底蕴和意义。”

“稷下学宫这么有名？”曹曦张了张嘴巴，诧异的问道。

青衣女子笑了一声，道：“当然了，至圣山上的稷下学宫不只是有名，而且更加的厉害。

这是一个连我这种不知是妖还是人的怪物，也由衷感到敬佩的仙门。”

“你也会感到敬佩？”曹曦感到惊讶，不由问道。

“那是当然！”青衣女子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因为这稷下学宫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就算是把天底下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一股脑用在稷下学宫上，也不为过的。”

“至圣山上稷下学宫，自创建伊始，便在那张让所有修道士都认可的仙门榜单上，牢牢占据了一个十分靠前的位置，至此已经数十万年了。”

何为至圣，大圣也！

何为大圣，大道之圣！

至圣山曾经是人族最后的一位大圣讲道之地。

天下规矩，浩然正气，甚至连屹立在中州的那座用息壤神土，堆砌而成的万古不朽长城，具是出自这位儒家大圣的手笔。

所以，关于至圣山上的稷下学宫，有太多太多的传说和故事可以讲了。

青衣女子想了一会，思绪从那段古老的岁月中飘了回来。

随后，她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柔声道。

“小书生，稷下学宫，那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远古时，你们人族的最后一位大圣的道统，就出自那里。

于是，在那个人族最后璀璨的年代里，人族压了九天十地的妖魔，足足十万年。”

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过于久远，如今已经无法想象了。

但是，一些古籍中的简单话语中仍有描述，儒圣一个人的光辉，就能让山河失色，日月黯淡，神州陆沉，让世间所有的妖魔低上一头，不敢高声言语。

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听到，都能感到热血沸腾，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感。

“原来，稷下学宫是那位人族儒圣留下的道统。”

曹曦应了一声，正在震惊，突然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小央姑娘来自赤诚山。”

“赤城山的传承，源自远古剑仙一剑斩下的半截南天牌匾。

于是，在如今的年代里，赤城山有着剑仙三百万的传说，有着独占世间六分剑道的傲气。”

“陆沉道长出身道始山。”

“道始山的创立，据说是因为第一位圣人，道祖在此处讲过一次道。

于是，无尽的岁月里，道始山被尊为道教祖庭，以一山之道，压的天下万道服服帖帖。”

每一个和圣人有渊源的修道之地，都莫名强大，会永久的流传下去。

将不会再岁月中腐朽，是人族在黑暗时代中生存，抗争妖魔奴役的明灯。

“至圣山，竟然是儒教圣人的出身之地，听上去比赤诚山和道始山还要厉害几分……”

曹曦在心中喃喃自语，感到了一种震撼之感，更对那稷下学宫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

但是，他听到这里，便不再去问青衣女子关于稷下学宫的事情了。

因为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其实，对于他来说，只需要知道至圣山稷下学宫，是否强大就足够了。

“有点强和最强，对现在的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曹曦很有自知之明，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的饭

他可不会头脑发热，现在就去找那驱逐了他家先生的稷下学宫，做一做那蜉蝣撼大树的可笑举动。

“在稷下学宫面前，现在的我，可是连蝼蚁都算不上的。”

“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曹曦对自己的修道天赋很有信心，以后的路还长，谁能走的最远，笑的最开心，犹未可知。

“咦？”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神色一怔，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起来，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问道。

“青衣小姐姐，我怎么听你的描述，感觉这稷下学宫，是一个亮堂堂的正道仙门？”

他眼皮不由的跳动了一下，感到这剧本似乎不太对劲……

青衣女子瞥了眼曹曦，声音清脆，很肯定的道：“那是自然，那可是至圣山，天底下一等一的正道，比这太阳光，还要亮堂堂的多了。”

“怎么可能？”

曹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就算是正道，也不可能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正确，光明当中难道就没有一点黑暗？”

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声道：“小书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至圣山真的已经是如今天底下，行事最正派的仙门了。

稷下学宫从古至今，就是天下规矩的制定者，自身不正，何以正天下？”

曹曦闻言，不禁嘴角有些苦涩，问道：“那我家先生为什么会被逐出稷下学宫？”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两鬓斑白，性格古板的落魄读书人，除了爱喝酒以外，怎么可能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被所有人唾弃。

青衣女子抿了抿嘴道：“小书生，关于你家先生这件事，的确是他自己做错了，因为他偷走了至圣山的一件东西。”

“不可能，我家先生，不可能行如此卑劣之事！”曹曦立刻出言反对，心中感到了一种愤怒。

先生纵然落魄，也是君子，怎会做宵小之辈才做的事情……

青衣女子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是修道者就想证道，是妖魔就想吃人，谁能一直大公无私，干干净净下去？”

“世人皆知，曹献之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偷走了儒圣留下来了一件被称为禁忌的东西，最终引发了稷下学宫的雷霆震怒。

这是铁定的事实，谁也无法反驳！”

先生，竟然偷走了儒圣留下来的东西……

怎会如此，我家先生是一个反派……

曹曦沉默了半晌，最终苦笑道：“青衣小姐姐，你能仔细讲一讲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吗？我还是想要听一听。”

青衣女子闻言，便又陷入了回忆。

良久之后，她忽然抬头，看向远方，开口道。

“曹献之，很固执很固执，他曾经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你是他的学生，你想知道他这一生，唯一一件做错了的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

“但是，这得等你到了蜀皇城之后，我才会讲给你听，这段时间之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万一，你家先生真的犯了一种十恶不赦的错误，你该怎么做？”

曹曦闻言，点了点头：“好，在去蜀皇城的路上，我会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的！”

如果，我最亲近的长辈，他是一个恶人，我该怎么办呢……

曹曦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迈动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在白露城中，寻找夜晚的住宿之处了。

“呼~”

气海中，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托着腮帮，凝视着远方。

她又陷入了那漫长久远的回忆之中去了。

良久之后。

青衣女子忽的扑闪了一下琉璃般的大眼睛，歪着完美无瑕的脸颊，自语自语道。

“曹献之，这个可恶的读书人，和我还颇有一段渊源呢。”

“小书生，抵达蜀皇城后，当我说出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到时候，希望你不会被这个故事……吓死……”

青衣女子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苍青色的眼眸当中，也没了一丝的人类情感。

……

大日渐渐落下地平线，昏黄的日光散在地面上，如同铺就了一层金色的锦缎。

此刻。

白露城外渡口。

“哗哗~”

足有数百米宽的白露江，浩浩汤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不停息的流淌着。

正如这人世间，不管人做了什么，时间总是在无时无刻的流淌着，会抹平所有的棱角。

就在这时。

白露江面上。

“隆隆！”

一艘巨大的楼船，足有十丈高，船体上上闪着符篆的神光，破开了江水，如同一只远古的巨兽从远处踏浪而来。

浑浊的江水自船下裂开，一分为二，翻卷着涌向两旁。

“是白露号！”

“符篆宝船终于到白露城了。”

岸边聚集的人群，纷纷惊呼，朝着这艘巨大渡船围绕过来。

“隆隆~”

巨大的符篆楼船，带着轰鸣之声，盖过所有人的惊呼声，渐渐驶了过来。

不一会儿。

通向蜀皇城的符篆渡船，在白露城靠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