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世间,每日乃至每个时辰,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天气,而决定天气的原因不过只有两个,太阳和云。
太阳是带着火红和烈焰的灼热,位于天顶最伟大的存在。而云则是漂浮在太阳与大地之间的存在,洁如雪,轻若风,柔如水,清淡如棉絮,猛烈若山洪。
剑阁的顶端,天上是云,脚下也是云,在云和云之间,是两个相对而立的人。一个一身红衣,散发着灼烈的光辉,手握一把羽扇,赤红色。此人一步踏出,便是气势惊天,便如天空顶端的太阳一样。
而另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手里一把出鞘的剑。这把剑很特别,剑刃白的就像初生的麦芒。阳光穿透云层射在剑刃上,反射出一道白色长虹,他就像是天边的白云。
二十年前,第五害与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桃花先生交手,过了数十招,娶回了桃花先生的女儿。
十年前,第五害与宫廷禁军统领兼军中武功第一人的管勘天交手,三十招退败之。
六年前,第五害于翠云峰与庄白交手,二十招退败之。
两年前,第五害与峨眉派七位长老车轮战,胜利而归。
去年江湖武道比武,江湖已无人可在他手里坚持十招,逼出少林已归隐的千心方丈出手,与之打的难舍难分。
萧九当然知道他的这些战绩,他也很担心自己接不下毕方的一开扇。刀剑出鞘和扇子打开完全不一样,刀剑的出鞘只有一瞬间,只会有一道攻击。而扇子打开,却是把扇子每一个关节的骨刃都同时“出鞘”。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犹豫和担心的时间了。
第五害只轻轻跨了一步,身体在空中已转了一圈。这一圈面对着四个方向每转过一个角度,他的手都缓缓伸展,露出扇骨的一个骨刃。
从面对萧九的方向开始开扇,再到面对萧九的方向结束,扇子随着他的转动一叶叶张开,骨刃锋利的劲气却随着转动一股股累积到了最后一片骨刃上。
扇子自第五害的左边击向萧九的右手,萧九右手执剑去挡,为防止挡不住,左手也按在了剑尖。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明明只是一击,但却传来了炒豆一样的爆响,每一个骨刃的劲气都传来一声击打。
萧九感觉两手一痛,然后手里的白剑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没有一处松懈。但觉脚下一轻,已经保持地挡扇的姿势离开了地面,飞出几米远才落地。
“哈哈哈,很好很好!”第五害收起扇子又放在腰间,“你小子的功夫已经足以跨入武道榜前十之列!”
说罢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亭子里,继续喝起酒来。
萧九握剑一拜:“谢哥哥赐教!”
“回来喝酒吧。”第五害挥了挥手。
“二十几年前,我救过一个人的性命,他为了报答我,给了我一块铁牌子。”第五害说着在怀里摸了摸,又在腰间摸了摸,然后拿出来一块银色的铁牌,放在了萧九的面前。
铁牌上很简易地只刻了一个字“王”
天下姓王的没有一万家也有八千家,但是这块牌子上的王字却和那些千家万家的王不一样。
传说在秦末,蜀地有一位无名铁匠,为困守在蜀地的高祖座下大将韩信打造了一个枪头。后来韩将军与楚霸王的军队大战,未尝一败。
世人莫敢于武功上把韩信与楚霸王相提并论,故称霸王为天下无双,称韩信为国士无双。
后来刘邦一统天下之后,截杀韩信,方知当初为他铸枪头的铁匠,乃是蜀中王家。
“虽不知道这位铁匠是不是蜀中王家的后人,但他打造的枪头绝不输给禁军中的兵器配置。”
萧九抱拳行礼,然后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再说谢谢便已毫无意义。“待我大仇得报,归来再与第五大哥喝酒。”
第五害挥了挥手,“小姑姑,云儿,你们先下山去罢,我有一些话要和两个兄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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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山路上,寒江月并没有沿着石柱子走,而是向第五如云招招手之后就直接从万丈悬崖跳了下去。第五如云只见到寒江月的身影在树巅几个腾挪,便已消失。
第五如云飞快地跑下了山,来到府里到处找,找了许久终于在竹林中看到了两个女子,在见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第五如云忽然心脏停了一瞬,好像是肚子里有个鼓,每次他见到刘雀儿,那张鼓都在肚子里拍了一下。
第五如云呼了一口气,两个女子背对着他,正在仔细地看山间的云。他拭去了手心的汗,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他试着想象自己在面对各种女孩子时的感觉。那种毫不在乎,所谓“人在身边人看天边飞鸟不看人。”
可惜每一步走过去,他肚子里的鼓都在拍打着,根本找不到那种感觉。
“雀儿。”第五如云轻呼了一声。
刘雀儿猛然转过身,盯着第五如云的眼睛。
两个人的眼睛相对的时候,第五如云只觉脸上一麻,他想起了那天在边塞城的夜晚,刘雀儿在边塞的月光照耀下,那双眼睛。
刘雀儿却想到的是,刘广的酒宴上,那位豪放潇洒的偏偏公子。
倾茶饮烈酒,
笑骂云母石。
挥手桃花舞,
断臂谢将军。
他尚未长大,甚至说他还是半个孩子,但他已有傲视江湖豪杰的武功,有第五家遗传的俊美容貌。
“刘姑娘,可否随如云一览家中院落?”第五如云咬着嘴说道。
刘雀儿一张嘴,眼睛瞟了瞟旁边的竹子,又闭上了嘴,低下了头,双手在背后紧紧握在了一起。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刘雪影见状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悄悄离开了他们身边。
第五如云引着刘雀儿朝院子里走去,两人却各自看着另一个方向,不敢再看对方,也没有说一句话。
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刘雀儿不自觉朝屋子里看了看。
“我已经把侍女都叫走开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第五如云说道。
“啊?”刘雀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连忙转身背对第五如云。
两人都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两人时常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又转过头去。
过了很久,两个人这样开口,面对着对方。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说道。
第五如云一下咬住了嘴唇,刘雀儿则捂着嘴笑了。
“我,,在房里拿花盆种了个邹菊,你要不要看看?”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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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第五府中人尽都来到山门,为萧九等人送行。
在送走萧九和左贤之后,两个刘小姐并没有真的拘束在府里,而是随着第五如云前前后后地去闯荡了。
“蜀中最有名的乃是峨眉派和青城山。当年父亲和峨眉那几个老头有仇,肯定也调查过我,所以肯定不能去。”第五如云骑着马,在管道上行着。
“你是要去加入青城山当道士?”刘雀儿问道。
“当然不是,萧大哥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念叨,江湖和朝堂是没有直接联系的,所以作为江湖人只能在江湖上报仇而不能在朝堂。。。”
“那位大人,在江湖上可并没有什么名望。”刘雪影插话道。
“这是自然,他虽然在江湖上没有名望,但是他的手下却有。当年塞口惨案发生的时候,几乎一半的江湖势力都有动作,而且这几年武道榜变动极大。”
“你是说那位大人掌控了江湖中不小的势力?”
“这两年武道榜中有四人新上榜,这些人四处挑战各派高手,但是这些人之间却从不互相挑战,也没有任何交情。可见其意不在财富,意在夺名。”
“为什么?”刘雀儿问。
“在江湖中立本有三件事最为重要,你可知?”
刘雀儿摇了摇头,然后撅起嘴装作生气地说:“本姑娘哪儿知道。”
第五如云忍不住笑了笑,不过马上脸色又严肃起来“江湖只有三种东西最重要,财富,武功,名声。财富让行事畅通。武功可胜人夺得更多机会。名声可以招来更多朋友,创造更大的家业。”
“所以这些人不敛财,因为有人给他们钱,他们不相争,因为机会都是对等的,他们只夺名,因为朝堂上的大名人给不了他们江湖上的名望!”刘雪影越说越觉得心惊。
“所以,江湖人再强大也富不过朝中大员,江湖人的机遇机会对朝中大员也没有意义,只要再夺得了名望,江湖便是那人的囊中之物。”
“那我们?”刘雪影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便问道。
“那位大人野心这么大,我们也同样去夺名,吸引他的注意力。”第五如云说道。
“不过首先我们要去蜀中王家为萧大哥打造一把长枪。然后再去青城山。”
“我们去青城山是为了?”
第五如云咧开了嘴“武道榜第十三,春竹剑,廖光。”
。。。。。。
“所以我们也要夺名,然后吸引那位大人的注意力,把他在江湖中杀掉!”萧九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你让大家都分开走,不能聚集在一起。”左贤笑道。
“所以到时候一旦那位大人注意到我们,以他的习惯一定会来找我们麻烦。”
“所以此去何地?”
“武道榜第八人,长安潜龙,洪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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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长安,世间最繁华的都城,这里有人间最富有高贵的人,却也有着世间都市最高的谋杀率。几乎每天都可以在街道上看见巡逻的卫兵和办案的捕快。
在皇城门外有一条长街,有五花八门的店铺,密集的人群。大街上巡逻的一众捕快在街中间飞奔,捕头跑在最前面,不断地推开身旁的行人。
“各位各位,漏个路子来,办急案,办急案。”这位捕头身着着有些破旧的捕快服,腰间挂着一把黑铁长剑。长着一个老实人的方脸,下巴上有一小撮胡子。
推推嚷嚷中,一行人来到了一家面馆前,面馆里坐着不少人,三五个小桌子,几乎都坐了人,里头是一幕围帐,后面是伙计吆喝着送了面食出来。兴许是面馆老板家里多种了一些菜,老板娘将就着在面馆门口摆了几个木框子,里面是一些萝卜和野果子。
捕头低声问道旁边的一个人“后门的人员到位了吗?”
“都到位了。”
捕头点点头,伸手向后面的人挥了挥,做了一个“在此等候”的手势,然后掀开面馆帷幕,走了进去。
在外面买菜的老板娘见状满框子的菜也不管了,故意大声地喊道“几位捕快大爷有。。。”
可惜不等她说完话,一个捕快已经快步上前捂住了老板娘的嘴,老板娘一挣扎,没有挣脱,手也被擒住,只得脚上胡乱地到处踢,踢翻了菜筐,果子滚了一地。可是街上本就喧闹,即便一大群人围过来看热闹,那帷幕后的面馆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捕头缓缓走到了一个正在一边吃面一边高谈阔论的糙汉子身旁,此人穿着一件脏背心,坐在椅子上也和站在旁边的捕头一样高。
这大汉只喝面汤却没有吃面,面碗里的面已经凝固在了一起,他却还是只端着碗喝汤。
捕头见状干脆在这大汉身边坐了下来。
“这位兄弟,你的面都凝住了,我帮你去问老板加点热汤吧?”
那大汉的嘴角一扯,一张大嘴裂开来,露出了嘴里的金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竟然是他笑了。
那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如少林寺的铜钟响了:“那就谢谢捕头大人了。”
捕头显然没有想到这人却是如此好说话。却也表现的很从容,端起那碗面走进来后厨。
里面两三个伙计正在烧水,而老板则在一口大锅旁煮面。
捕头走到了老板背后,拿出一张画着人头像的纸,然后喊道。
“老板,这碗面给凝住了,你给我加点儿。”
“好嘞。”老板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子,很熟练地舀了开水转过身。
不过在看到面前这一身捕快服装和这人手里的通缉令时,老板的笑脸消失了。
慌张中,老板把手里的大铁勺一摔,砸向捕头的脑袋。
此刻刚刚转身,老板舀水的动作还没有做完就已经倒翻了水,迎头砸向捕头,反应不可谓不快。
可是他是不知道的情况下的反应又哪里可以袭击到本就全身防备的捕头。捕头只一侧身就躲开了,铁勺砸在了墙上。
老板砸下铁勺甚至没有看清楚捕头的动作,就已飞身后退,窜出了后门。可惜刚刚逃出来,就看到七八个捕快把后门为了起来,七八把剑横在他面前。
两个伙计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都不敢动了。
捕头并没有追,只是在厨房里翻找起来,不久,一群捕快蜂蛹而入,把后厨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口踢翻了菜筐的老板娘怒冲冲地跑了进来,对着捕快们吼叫。
一个年轻捕快走到捕头身边低声说:“后门的兄弟已经把犯人提回去了。这女的挺可怜,还不知道丈夫犯了事儿。”
捕头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东西没有找到,可能他们已经交易完了,留几个兄弟帮老板娘收拾一下。”
捕头带着人迅速走了,剩下的捕快把后厨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把门口散落满地的菜和果子捡了起来。
那老板娘呆呆地坐在门口流眼泪,脸色本来就白嫩,这一惊吓脸更是雪白,头发散乱,更显得可怜和娇弱。
面馆里的人也全跑了,周围尽是围观的人,一个年轻的捕快叫散了人群,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递到了老板娘手里。
“姑娘,别伤心了。”年轻的捕快不忍,握住了老板娘的手安慰。
老板娘盯了盯他,然后突然扑到了捕快怀里一边大哭一边捶打捕快的胸口。本就娇弱又哪里使得出什么力气。
“你们为什么抓他,没了他我可怎么办啊。”
“他就只是个做面的。”
泪水落在捕快服上,捕快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府衙找我。我叫龙瀚。”
龙瀚提着菜筐,扶老板娘进店坐下之后,就带着人走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面馆和在桌子上泣不成声的老板娘。
过了几个时辰之后,仍然没有人来店里。老板娘也没有哭了。一双白嫩的手收拾起菜筐,把菜和果子一个个捡到了一口缸里。
这时终于有人又进店了,人在老板娘面前停了下来。
老板娘憔悴地问道:“客人吃点什么?”
面前响起的是铜钟一样的声音:“我要一碗龙须碧玉面。”却是之前那个只喝汤的壮汉。
老板娘迷离的目光突然聚焦,眼里射出精光,望着此人说道“龙须碧玉面,只剩一碗了,八十万两银子。”
壮汉在腰间的袋子里一摸,一大叠厚厚的银票丢在了老板娘面前。
“这就给您上菜。”老板娘拿着钱站起来,妖娆地说道。
老板娘脱去了脏脏的外衣,在菜筐底一摸,拿出一块被黑布包裹的物品,妩媚地笑了。
老板娘把那物品递到壮汉面前,然后一双洁白的手臂像蛇一样绕在了壮汉的脖子上。
“哥哥,既然东西都交易完了,何不带我去你那里玩玩?”
那壮汉抓住老板娘的手扯了下来,把她推到了地上,阴冷地一笑,说道:“抱歉了,我们不欢迎你这种女人。”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
“哼”老板娘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从后门缓缓走了出去。
壮汉走出面馆之后,坐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向着城北行去。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来到了一座占地巨大的建筑前,门口的牌匾上是两个苍劲的烫金大字“洪府”。
那壮汉挥了挥手,两个门卫打开了大门,娇子缓缓抬了进去。
一个门卫快步跑了过来,在马车边向那壮汉汇报道:“主人,今日早些时候,府上来了两个人说要挑战您,我已经把他们轰出去了。”
“干得好,这几天府上的巡逻加紧点,尽量不让外人进来。”说完马车里飞出了一块金元宝。
“是!”门卫激动地拿着元宝,跪在地上。
至于被轰出去的两个人,此刻正在一家酒楼里。坐在二楼的窗边两个少年正吃着牛肉,一位白衣如雪,一位黑衣如墨。正是萧九和左贤。
“咱们去哪里打探消息啊?还是说我们偷偷闯进去?”左贤嚼着嘴里的牛肉。
“可是能找谁打探消息呢?我都两年没有回长安了。”萧九沉吟着。
吃完牛肉之后,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同时吼道
“神都酒局!”
“从前在长安当兵的时候,咱们最喜欢去那儿喝酒,不知道马老先生还在酿酒没有。”
“现在就去!”
两人快马来到了旧城区,在一处偏僻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处酒局没有客人,门口长满了青苔。实在不敢相信这店里还会有客人。但它的门却是打开的。
两人缓缓踏入其中,顿时看到了熟悉的桌椅,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酒香。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小伙子在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支手端着酒在喝,一支手在盘子里抓花生吃。
“这位朋友,请问,马老先生还在这里吗?”萧九上前问道。
小伙子转头看了看萧九和左贤,摇摇头说道:“马老爷子两年前就被衙门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什么罪名?哪个牢狱?”萧九急忙问道。
“说是参与了禁军的谋反案件,关在刑部大牢。”
萧九和左贤对望了一眼,在店里买了两坛酒,然后快马急奔大牢而去。
不久,二人便赶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的门口,一队侍卫守着,萧九不知道自己曾经认识的人还在不在刑部办事,就走上去试探地问道:“请问陈狱长在吗?”
侍卫见萧九一身白衣气势不凡,哪敢得罪,便回答道:“陈狱长正在里面审查名册,公子有什么事吗?”
“家父和陈狱长是好友,前些日陈老爷来做客,家父年高未能陪酒,今日特带了两坛好酒前来拜访,还望兵爷行个方便,感激不尽!”说罢往侍卫手里塞了几块银子。
“哎哟,公子客气了,您进来稍坐。您贵姓?我立马去通知陈狱长。”
“在下姓萧。”
侍卫领着二人进去,坐了一会儿,陈狱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一看到萧九和左贤,惊呼了一声,立马让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完了,萧九热情地笑道:“陈狱长,两年不见了!”
“你,,你们居然还。。”
“承蒙您关心,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活着了。”
身着兵服的陈狱长叹了口气。
“你们低调一些,现在那位大人已经完全掌控朝堂了,若是给他们找到机会,在劫难逃啊!”
“我们此行不敢多劳烦陈先生,不敢多停留,只想先生帮我们一个忙。”
“是为了老马来的吧?”
“对!”
“人我没办法放出去。”
“啊?”
“这牢里的侍卫都是自己人,但是周围有无数眼睛盯着,我有释放过马先生,但不到三天就被人抓回来了。”
“既然连马先生都能抓回来,那么这些眼线都是比咱们还熟悉长安城的人了?”
“那是自然。”
“那一定是一直在长安办事的人了,又过去了两年,虽然没人会认识我,只会真以为是陈先生你的某个朋友。所以还要请您做做戏了。”
“没问题。”
“当初把马先生抓回来的人不是兵部的吧?”
“大多是私人府内侍卫和江湖人。”
“那就好。”
“我立刻带你去见马先生。”陈先生说道。
这件监狱地上是一片干草,摆着一张桌子。萧九和左贤旁边坐着一个中年人,一身囚服,正端着一杯酒在喝。
“马老先生还请您为我们讲解。”萧九说道。
“洪府确实是经常有人去挑战,不过从前还没有听说过被轰出来,我想这应该和后天即将到来的勘天宴有关。”
“勘天宴?”
“便是武道榜第二长安神鸟管勘天的寿辰,每年的这个时候,京城的武道世家会在管府集结为管勘天庆寿。然后会进行斗武大会,乃是各个武府,世家的后代弟子的比斗,二十五岁以下的都可以参加。最后的胜者可以得到管勘天的奖励,每年都不一样。”
“莫非是他们都在筹备寿礼和斗武大会,所以谢绝挑战?”左贤说道。
“这样的大事件就要到来,尽量减少麻烦。”马先生说道。
“既然长安所有江湖名人都要去,咱们何不去趟一趟浑水?”
“那些可都是名门之后,我们怎么进去?”
“找个长辈呗。”萧九笑道,“寒姑姑不就在长安吗?”
“那我们这就去找她!”左贤说道。
萧九放下手中的酒,“马先生,陈先生,这些酒留给你们吧。江湖事急,来日再来看望你们,先告辞了。”
“保重!”
“保重啊!”
走出刑部大牢不久,二人转身进入了一条小巷子。
“右边街边楼顶,还有二楼屋内,这条小巷子尽头,都有人,大概十来个。”
“陈先生既然说了,这些都不是当兵的,那就放开了手干吧!”
“行。”
两人走到小巷中央时,四面八方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十来个黑衣蒙面的人跳了下来,围着两个人。刀剑齐出,每个人的兵器上都是紫油油的,在阳光下也没有反光,显然都涂了剧毒。
萧九和左贤背对背也拔出了兵器。
“左大哥,在塞外的无数个夜晚,我都睡不着,全都在练枪练剑幸而在塞外遇到了一位高人。”
谈论之间,两人从而地挥舞刀剑,在人群中自由穿梭。
“哦?这位高人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他送了我一本诗集,一套剑法。”
“什么诗集?什么剑法?”
“诗集就是剑法,剑法就是诗集。李太白的诗集,李太白的剑法!”
“所以现在要使出来给我看看咯?”
“那剑法太高深,两年我只学会了六首诗。”
说着萧九在穿梭中停了下来
“银鞍白鼻祸,绿地障泥锦。”只见萧九腾起一跃,侧身在空中旋转起来,点了两次地面之后,白剑贴于脸变自上而下,点向面前的敌人。身下白袍飞舞,萧九的另一只手隔着白袍轻轻一引。正如诗句一样,白衣做银鞍,白剑做白鼻,衣袍如障泥挡住泥土一样挡住了兵器。
剑尖点在一个人的脸上,瞬间收剑落地,然后顺手割下了染毒的衣袍。溅出的鲜血甚至没有染上白剑。
即使有人已死,也没有影响这群人的情绪,敌人再次围攻而来,瞬间四把兵器已经罩向萧九的心窝,丹田,额头,后劲。
“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且就胡姬饮。”
萧九瞬间下蹲,以其独有的飞快速度,向四周刺出,逼退周围的人,然后弹身而起,宛如春风吹过,挡开了头上的兵器,随后剑尖向下四处点落。萧九的速度实在太快,落花之处,无不鲜血迸射,不过此招却才使一半。
落地时,剑已走到下游,手中长剑向斜上方一扫,便如马鞭挥出,气势磅礴,划出数道血线,斩杀两人,然后身体完全顺势跟着上扫的白剑往背后倾倒,一手握剑仰头后斩,一手抬起来拱卫身前,便如仰头饮酒一般,说不尽的飘逸洒脱。不过这一首洒脱的诗,却带走了五个人的生命!
另一边的左贤在抵御敌人的同时,也看着这边的情况,忍不住开始叫好。
左贤速度没有优势,但是力气却奇大,他的大刀比普通的长刀更厚,往往与这些刺杀者一拼兵器,便将之镇退几步,所以反而显得从容不迫。不过要杀死他们确是不容易。
萧九连忙转过身来帮忙,凡是被左贤逼退的人,立马就会遭到萧九的袭击,剑剑致命,不出一会儿,已有十个人死在当下,只剩下两个人在苦苦支撑,此二人在与萧九对剑时尚能防的住一招半式,但受伤却不重。
“先逼死一个!”萧九凭借速度瞬间来到左贤身边,两人同时夹击一个人。不过三招,此人便已腰间中剑,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人见状急忙奔逃,向巷子外跑去。
萧九扭了扭肩膀,两只手反握住了剑柄,正对着那人逃跑的方向。左贤则很配合地横着大刀狠狠砸向剑柄,包含了两人内力的白剑飞快地穿梭,射穿了正在奔逃的人的身体。
那人想要喊些什么,但却只发出了“咯咯”的叫声,倒在了地上。
二人摸索了一下十二个人的尸体,确是什么发现都没有,人也都是一些面生的。
萧九捡回自己的白剑,在一具尸体的黑色衣襟上擦拭了一下。两人身上除了沾了一点灰尘,一处伤口都没有。
萧九捂着额头蹲下身摇了摇头,“实在不是滋味。”
“杀人不是滋味?你还没有习惯吗?”
“是我太矫情了,当年杀了那么多胡人都没有丝毫感觉,如今十几个中原人实在不是滋味!”
“慢慢就习惯了,你若不杀人,人就杀你。以后还有好多人要等着你杀呢。”
扶着萧九走出小巷子之后,萧九的脸已经苍白。
“这些人和我没有仇,但终究要和我拼死相斗。他们也许只是为了赚钱,为了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
“子在江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杀人可养己,从兵亦可,这些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谢谢你,左大哥。”喘了几口气之后萧九慢慢恢复了过来。
“走吧!”
。。。。。。。。。。。。
“什么?”寒江月一脸惊讶,“老娘可从来不去参加那管勘天的宴会。”
“寒姐姐,你就帮帮我们吧。”左贤一脸阿谀地说道。
“切,叫我姐姐也没有用,你们可真是为难我啊,你们真不知道我和那管勘天有仇啊?”
“啊?我们确实不知,实在是抱歉,给寒姐姐填麻烦了。”
寒江月老脸一红,摆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我陪你们去就是,也顺便护着你们,那些去赴宴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谢谢寒姐姐了。”左贤赶紧笑着说道。
寒江月拿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你们是打算去参与那个斗武大会对吧?”
“没有啊。”
“没有。”
左贤和萧九同时回答。
“啊?两个小笨蛋,你们这次是来混出名声的,与其混进去找机会和洪如龙打,倒不如在斗武大会拿个头名。”
“对啊!”萧九一拍手。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活的到去报仇啊。”
“萧九,你出来,我得教你几招,长安那几个老怪物的孩子可不好对付。”
萧九和左贤无奈跟着寒江月来到城外的一片草地。
“长安及周边三大武府和十多个门派中,武道榜上有名者便有十多位。洪如龙使的是两把百斤龙头锤,他力气之大,正面对撞毕方也捡不到便宜。这可不是你凭内力就可以挡住的,要胜他,就要搅乱他的气势。躲开他的锤子,以巧破力。不过他的儿子却反其道而行,使的暗器,不过傀儡婆都被你干掉了,就不用担心那孩子了。”
“还有雪谷派的弟子尹月,使用的是月刃,两把月刃可以当做四把刀,双手正手连击之后不需要转向就可以立刻反手进攻,外刃可以御敌,内刃可以擒器。所以你和他比速度再快都没有用,若是遇到,尽力抵御,用你浑厚的内力消耗他的体力。”
“最后一位,老娘不奢望你可以战胜她,不过能打得过最好。你可知南方江氏?”
“从前的剑神,江无波?”
“对,大家都知道十三年前江无波败给南方第一刀客岳千流,然后隐退江湖。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自此二人成了好友,江无波更让自己的小女儿向岳千流拜师。此女习刀十三年,如今江南年轻一辈已无敌手。”
“谢谢姐姐指导。”萧九牢牢地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好了,现在拔剑。”寒江月说道。
萧九一愣,不过还是拔出来白剑,护于胸口。
寒江月也拔出了腰间的其中一把刀。“剑法取速和巧,刀法取势,若你和那女子对敌,她必以刀势破你剑法。一旦劣势,你力气比她大,到时候拿剑用刀法来压制她。”
说罢寒江月舞了一套刀法,萧九也有样学样,跟着寒江月练了好几遍。不到两个时辰,就已学会。
“这两日你好好休息,到时候姐姐来带你们去踢管勘天的馆!”
夜晚,萧九立在相国寺的佛塔顶端,遥望着不远处的皇城。
月下的皇城很美,沿着城墙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巡逻的禁卫军身着鲜红的铠甲走进了皇宫,城外的街道还灯火辉煌,而皇城里却一片漆黑。
曾经,他也和那些禁卫一样,身穿铠甲,胯下是赤血宝马,可以随意在皇城中行走,可以私下与皇帝一起喝酒。天下人无不惧官,天下官无不依重兵士,天下兵士无不顺从龙禁天卫。
从前是真龙太子的禁军,现在却漂泊江湖。两年的时间,塞外每日睡不着的时候,萧九就练枪,枪练断了,就练射箭,弓拉断了,就练剑。剑柄换了三次。
等到了在巴蜀钟灵之地,天府之国,风景美好尚可入眠。可今日到了这牵肠挂肚的长安,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到了晚上,看着长安的皇宫,长安的月亮,长安的星空。他才忍不住流着泪嘶吼,向着这皇宫,向着长安,向着天下。
报仇的压力太大了,压的他已经麻木了,若不释放,总有一天,他会被压塌。
相国寺的佛塔次一层,左贤躲在月影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