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高仙芝收到了自封常清到了孽多后的第一份奏报。看着奏报上封常清交代的前任守捉使庞士英因待人刻薄,被手下陷害后连尸体都没有保全的汇报,高仙芝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心道一句“咎由自取”便不再关注。
慢慢地,当看到封常清交代的小勃律国的民情时,高仙芝的眉头不禁深皱下来。原来,如今也不知是吐蕃授意还是小勃律国国民自己的意思,整个小勃律国已经盛传苏失利之国王被大唐皇帝一杯毒酒害死的消息,而且,传来传去,竟然还加入了大唐皇帝因为图谋王后乞拉茸的美色才这般做的,而且还说得信誓旦旦,说大唐皇帝如何好色,连自己的儿媳都敢抢来云云。
“哼,一帮不曾开化的野蛮,也敢这边诽谤我大唐至尊!”高仙芝大怒一声,惊得候立在堂下的一名黑衣人赶紧抬起头。不过当看到高仙芝的注意力还在信纸上时,这才安心下来。
而当看到封常清建议不妨谏言至尊,放归苏失利之等人后,高仙芝的额头不禁蹙成了一团,内心不停地掂量着、计较着,“如今已经计划向石国用兵,如果此时小勃律再生乱,必然要分散兵力去镇压。可是,对石国已经是志在必得,容不得分兵”高仙芝陷入沉思之中,在外人看来,他此刻似乎在愣愣地出神。
良久之后,才看到高仙芝的眼珠子开始动弹了,“也罢,本就是一只病猫,即使放归山林,也变不成饿虎,放他回去又何妨?”
心中有了计较,高仙芝当即叫了一声,“来人!”
门口侍立的侍卫听了,跨进门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将岑判官叫来!”
“是!”侍卫领命而去。
高仙芝将手中的书信放在了身侧的桌上,目光这才看向候立在躺下多时的黑衣人,“方才说到哪里了?”
“禀大人,方才说到那石国太子在疏勒逗留!”
“哦,继续说!”高仙芝点点头,吩咐一声。
“是,大人!”黑衣人恭敬道,“那石国太子到达疏勒后,当即见了那女子的师父,然后在疏勒逗留了一阵,招待了一些熟人之后,便又带着那女子回转石国了。从其左邻右舍中,属下等人打听到,却是回石国完婚去了!”
“哦?”高仙芝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微微颔首,“果然如此!”不过很快就收起了表情,看着黑衣人道,“你说的那女子的师父是何人?他可曾随那女子去了石国?”
“这位师父的身份,属下自然打探过,据说是多年前带着一众小孩到了疏勒定居之人,然后嘛”黑衣人的话音有些玩味的意思。
“嗯?”高仙芝声音不悦,眼睛一瞪。
“大人赎罪!”黑衣人赶紧躬身施礼告罪,“属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故而走神了!”
高仙芝哼了一声,“继续!”
“是,是!”黑衣人赶紧继续说了起来,“据说这师父乃是一个偷儿,其所受的徒弟,都是小偷儿,这些人中,如今却一个个都出人头地,譬如那李无解,就是这位师父早一批时最小的徒弟!”
“啊哈哈!”高仙芝骤然听到这般消息,不禁意外,继而大笑起来,“你是说,那李无解本是一个偷儿?”
“是!”黑衣人恭声道。
“哈哈好吧,好吧!”高仙芝告诉自己不要笑,不过还是忍不住脸上满是笑意,本来,他当初打听时,李嗣业介绍李无解时也是语焉不详,结果给高仙芝的印象是,李无解可能是个无赖泼皮之类的,但如今知道了李无解曾经居然是被人不耻的偷儿,不禁好笑起来。
“一个偷儿!”高仙芝鄙视地想着,“就这样一个偷儿,还让那冷清秋喜欢得不得了”想到这里,本感觉好笑不已的高仙芝,本满是笑意的内心突然没来由的一酸,“一个偷儿,如今都抱得美人,而且还官运亨通哼!”高仙芝不禁内心暗恨。
“好了,不说偷儿的事情了,来说一说,都有谁去了石国!”高仙芝的脸阴沉得似乎要淌下水来。
黑衣人看变脸一样地看着高仙芝前后神色的巨大差距,忍不住有些发愣。
“嗯?”高仙芝狠狠地瞪了一眼黑衣人。
“啊,禀大人,如今随那女子去石国的,除了那女子的哥哥,也是李无解手下的一个校尉,郭楞子还有一个女子,应该是那女子的朋友,而且,从当日碎叶的情势来看,这女子应该是李无解的恋人!”黑衣人醒过神来,一口气将本就剩下不多的消息汇报完。
“李无解的恋人?”高仙芝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满是讥诮之色,又定定地开始出神,不过没多久,就看向黑衣人道,“好吧,既然是你一直负责此事,这次还由你去做!”
“大人请吩咐!”黑衣人躬身施礼。
“你立即动身前去石国,等打听清楚了那女子与石国太子的婚期,速速回来向我汇报!”
“是!”黑衣人当即领命,转身就出去了。
“嘿嘿,”空荡荡的大厅之中,高仙芝冷笑一声,“如今,就看我如何一箭双雕吧!”
意淫中的高仙芝正想得美呢,就听见大厅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岑参参见大人!”
“哦!岑判官啊!”高仙芝赶紧收了神色,看向来人,“来,这里有一封书信,需要岑判官略做修饰,然后送到至尊那里去!”说着,拿起了被放在桌上的信纸。
黄叶飘落中,李无解辞别了家人,带着五百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长安城春明门,一路向东。
李无解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望着外边,只见驿道两侧的农田里,农人正在给庄稼上肥。那悉心的模样,似乎都在心底埋藏着一个来年丰收的愿景,所以才显得郑重而严肃,尽量让每一颗田苗都吸收到营养。也是,等上肥结束了,只要熬过这一个漫长的冬季,来年开春时,如果风调雨顺的话,自然会是一场大丰收的。
路上,正有一个个行人从容地走着。见到经过的官兵,纷纷退到路边,好奇地张望着。
李无解知道,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也只有几年的时光了而已。当然李无解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出现,历史已经有些改变了。
突然,李无解的马车停住了,李无解刚要张声询问,就听到车外出现了边令诚的声音:“李中尉,不知方便咱家登车不?”
“没有什么不方便,边公公尽管上来!”李无解说着,往右侧挪了挪身子。
车帘被揭开,边令诚矬着腰钻了进来。
“李中尉,咱家来打扰了!”边令诚坐定后,抱拳施礼道。
“边公公哪里的话,我方才正嫌无聊,想找公公聊聊天呢!”李无解哈哈一笑。
边令诚笑了笑,自然知道李无解说的是客气话。
“临行之前,咱家得了高公公的命令,说这一路一切皆听李中尉指示,咱家先来请示一番,以免后面因不知大人的计划而添乱!”
“哦,这样啊!”李无解点点头,“按说这次奉旨抚边,打的是慰问的旗号,但至尊的心意,想来边公公也揣摩得出来吧?”
“这个自然,而且高公公也刻意提醒过咱家的!”
“如此的话那自然就明暗两张皮,各唱各的戏吧!”李无解想了想,幽幽地道。
“哦,李中尉这话怎么说?”边令诚的不禁朝李无解靠近了些。
“明里,我是抚慰使,负责慰问,暗里,就由公公负责,以了解民风为借口,多走,多看,多听,搜集该搜集的情报,如何?”李无解微微笑,目光闪闪地看着边令诚。
边令诚一听李无解如此设计,内心大喜。其实,虽然过了快两年了,但这边令诚功利之心依旧没有消退,他本以为这次得了个宣慰副使的头衔,只要能好好表现,给至尊把差事办好,回来说不定就能从监门将军的位子上再升一升,所以心里早就筹划也是憧憬着,如何才能抓住安禄山谋反的证据,甚至,有些极端地想,要不要给安禄山制造点证据。结果临行之时,高力士将其耳提面命一番后,才知道自己只是装装样子的。因为,谁都知道如今李隆基十分倚重太监,经常赋予太监各项差事出外办差,如果此次只让李无解一人前去,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知道了这层意思的边令诚本对此次办差兴趣缺缺,但刚出了长安城,这一路上私下里算计了一番,便主动找了个里头接近李无解,看李无解如何安排。结果边令诚没想到这个李中尉如此给脸,当即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咱家一定认真查探,不负中尉的厚望!”边令诚感激道。
“错了,公公,是不负至尊厚望才对!”李无解轻轻一笑,纠正一声。
“啊,对,对,是不负至尊厚望!”边令诚赶紧改口
“而且,虽然要认真查探,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最好不露痕迹!”李无解叮嘱一句。
“这个咱家理会得,李中尉尽管放心就是!”
片刻后,原本只是低语的马车中,间或传出了李无解与边令诚的大笑声,却是二人谈完了正事后,闲聊起来。
今日第二更!至于第三更,就看能不能写出来了!思路有点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