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攻心加上焦灼不堪,令李隆基病倒了。
大明宫,后宫,李隆基卧榻上,听完了杨国忠的汇报后,叮嘱几句,便让杨国忠离开了。
当杨国忠自寝宫出来时,刚好看到了左相张垍和太子李亨交谈的一幕。
二人看到杨国忠过来,停止了交谈,并向杨国忠施礼问候。杨国忠内心有事,应付一番,便错身离开了。
看着杨国忠离去的背影,张垍微微一笑,这才向李亨施礼道:“因为陛下召见,张垍只能先一步去面见陛下,还望殿下见谅!”
“左相客气!”李亨回礼,“左相正事要紧,先去吧,我等等再去!”
张垍听了,微微一笑,便转身往李隆基寝宫而去。
看着张垍远去的背影,李亨不由得想起了张良娣让笼络几个大臣的建议,那双虎目,不禁眯了起来。
当张垍来到了宫殿之内时,正欲见礼,却见李隆基低头沉思中,抱起的双手又放了下来,然后静静地侍立在下。
“哦,翁婿来了!”李隆基醒过神来看到张垍,问了一声。
“臣见过陛下!”张垍急忙见礼。
“不用多礼!”李隆基微笑着,又指了指下首的锦墩,“坐下说话!”
“谢陛下!”张垍说完,便自然地挨了半个屁股在锦墩上坐下,然后看向李隆基,“不知陛下此次召臣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一提起正事,李隆基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哎,朕召爱婿前来,却是如今,朕的身边,能让朕相信的人不多了啊!”李隆基说完,忍不住愤怒道,“都怪朕早先被那安贼的花言巧语迷惑,不识其险恶用心,以致让一介胡儿欺到朕的头上来了,朕恨哪!”
“陛下且宽心,安贼逆天谋乱,乃是跳蚤行径而已,只等支援的军士一到,安贼必定土崩瓦解!”张垍急忙劝慰一声。
李隆基听了,神色不止不宽,愁眉反而更加浓重了,却是刚刚杨国忠前来,汇报了一条不好的消息。本来,东都洛阳失陷后,李隆基急令高仙芝防守潼关,但却因为安禄山后方出了问题,安禄山却迟迟没有大规模动兵进攻。这时,布好了防御的高仙芝便派出了一支队伍主动出击攻打被叛军占领不久的陕州,结果还轻易攻下了,一时间官军气势大涨,结果,高仙芝意气奋发,引出了大半防御潼关的军队去攻打洛阳,结果此次大败而归,将原本一万多的右神策军的底子和临时拼凑的八万多的士兵中,几近六成的军队都留在了洛阳城下。而且,被安禄山派兵一路追杀,又损失了一成多。如今,潼关又岌岌可危。
李隆基将这般消息跟张垍一说,张垍从容的神色不觉中就消失了,那双俊眉也紧紧的拧了起来,不过,依旧开口问道:“那陛下此次叫臣前来,是不是要臣率左军到潼关防守?”
“不,不!”李隆基摇头,也不管一听这话神色疑惑的张垍,继续道,“朕此次叫爱婿前来,却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李隆基说完,直直地看着张垍。
“陛下您尽管吩咐,即使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为陛下办成差事!”
李隆基一听这话,内心有些感动,微微一笑道,“倒不至于上刀山下火海,只是爱婿乃是自家人,此事朕也只相信爱婿才能办好!”
张垍一听,神色间露出些许感动,“陛下请纷纷!”
“嗯!”李隆基点点头,斟酌片刻后,低声道,“如今安贼一时势大,而各路官军还没到,朕是怕一旦潼关失守,长安必然会首当其冲。所以,为了最坏的打算,朕要爱婿找一条线路,好让朕等在长安被安贼攻破后,能够暂避其锋芒”说着,李隆基的神色不由得低落下来。
张垍一听这,心里明白至尊这是为自己做逃生的打算了。不过,其神色上倒丝毫不见异样,依旧恭声道:“既然陛下吩咐了,臣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李隆基点点头。
“是!”张垍起身施礼,然后告退而去。只是,在出了寝宫之后,边走边想事儿的张垍脸色不觉变得难看。
其实,虽然李隆基一口一个爱婿地叫着,又给了自己左相的职位,但张垍除了掌握着左神策军和挂着驸马都尉这样一个名号外,在朝廷之中并不如杨国忠一般权柄在握,以致人人都要巴结。
而张垍,虽然从来都是寡言少语之人,但却内心明澈。此次安禄山叛乱,不只张良娣看到了机会,他也同样看到了机会:只要李隆基能够给自己出兵的机会,在战场上打败安禄山,建功立业,自然会得到李隆基的重视,也会如杨国忠一般掌握更多的权力,不,那时候,自己一定要超过杨国忠,将他踩在脚下才对。
然而,在张垍看来,李隆基显然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张垍想着,内心不禁愤恨起来。其实,张垍求功心切,只想着打败安禄山后的风光,却独独忘了,如今他只有六万多的神策军,以他的本领领着这几万人再加上临时凑起来的人去与安禄山对抗,不一定就会成功。
长安城中,市井之间已经传播着高仙芝攻打东都失败的消息。乐观一些的人,都还在企盼着各路勤王的官军到来之后拱卫长安悲观的人则已经盘算着,如果一旦长安城被攻破后,自己和家人该去哪里躲避战乱。
李府之中,本来除了冷清秋和廖静两个人当家,再加上多福和不多的几个奴仆,便再没有几个人了。不过今日却突然有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赶到了李府的门前,不待人通报一声,便急匆匆地进去了。
不久之后,这个人又出了李府的大门,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李府之内,冷清秋和廖静突然召集起所有的家丁,然后吩咐一声,让他们赶紧打点包裹,准备搬离长安。
看着一众家丁在院内穿梭忙碌的样子,冷清秋这才转身看着廖静:“妹妹,刚才你也听到了,无解说长安城马上就要破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离开”
“姐姐”廖静急忙叫了一声。
“不!你听我说!”冷清秋打断廖静,“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都被无解说中了,如果真的又如无解说的一般长安会被安禄山攻破,那时候再走的话,说不定还会碰到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看廖静满脸担心的神情,冷清秋急忙出声安慰,“我起码练过武,寻常的男子都不是我的对手,而你就不同了,你身子弱,又没练过武,一旦被人困住,脱起身来就麻烦了!”说着,冷清秋拉起廖静的手,轻轻地拍着,“你放心,只要一等到无解,我们立马就离开长安去追你们!”
廖静咬唇细想片刻,终于点头了,不过还是皱着眉看着冷清秋道:“那小雨姐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这你也不用担心,我立即让多福去给小雨他们说一声的!想来一旦战事吃紧,连皇宫里的人都自顾不暇,那时候一定会放宽对他们的监视,到时候我会和他们一起走!”
“嗯!”廖静终于放心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展了,“那姐姐你等到李大哥了,一定要和他们一起赶紧离开!”
“嗯!我们会的!”冷清秋宽笑一声,拍了拍廖静的手背。
攻打洛阳失败,高仙芝懊恼不已。然而更懊恼的,却是边令诚。本来,右神策军会是自己的掌中物,但因为安禄山这个叛贼,自己被至尊撸掉了官职,不过,也是安禄山这个叛贼,让自己又被至尊重用了,不过,右神策军的真正掌握者,却成了高仙芝,自己只是一个监军而已。
如今,临时召集的士兵损失了十之七八,而早先都没有完成建制的右神策军也损失了时至三四。就像是自己碗里的肉被人生生夺去了一般,边令诚内心里满是心疼。而在屋内心疼的边令诚正扶额叹息呢,屋外,原来的潼关守将梁洪却领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正是急匆匆打马自长安赶来潼关的李静忠。
不久之后,李静忠便离开了。而屋内,边令诚正提着一支笔,面对着一张纸,斟酌一番后,提笔挥写起来。
送走李静忠的梁洪进了屋,边令诚抬头一看便不再理会,又低头写了起来。梁洪走到跟前,抬眼一看,只见边令诚写的是“在我大唐士卒攻上洛阳城头之际,正与安贼之流奋力拼杀之际,高仙芝突然鸣金收兵。以臣看来,此刻如果再坚持片刻,便可攻破洛阳城,收复东都,但高仙芝却突然收兵,此举不说包藏祸心,但十分令臣疑惑”
梁洪一看到这里,就知道自己这位干爹开始编排高仙芝的罪状了。想着高仙芝颐指气使的模样,梁洪不觉嘴角露出冷笑之色,然后一边提防着门外进来人,一边又伸头看向了边令诚的笔下。
其实梁洪不知道的是,在他进来之前,边令诚开始就写道:“驻防潼关之日始,安贼不合以往之高歌猛进,突然停住洛阳。三日后,高仙芝却命人出击陕州,而往日嚣张无比的安贼士兵,在面对高仙芝的攻伐之时,竟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高仙芝几乎不费一兵就光复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