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九载五月一日,安禄山于洛阳称帝,立国号大燕,定年号圣武。一时间,洛阳城上阳宫,内山呼万岁之声不绝。
而在离洛阳不远的陕州,陕郡城,昔日的刺史衙门,被安禄山任命为陕州刺史的崔乾佑坐在案后,正扶额皱眉,陷入沉思。
案前不远处,一众部下却闹哄哄争论着。至于争论的原因,却是刚刚崔乾佑宣布了一个消息:李光弼、郭子仪率军又攻占了常山郡,直逼幽州河北各州归降的唐将又一次反戈相向,不得已,安禄山下令陕州驻军回撤洛阳,准备驰援幽州。
终于,经过了初始的错愕之后,一众人很快安静下来。只见站在最前列的长史孙孝哲首先开口问道:“既然陛下有令,敢问刺史大人可是有了决断?”
“哎!”崔乾佑摇摇头,“我如今是难以决断啊!”崔乾佑说完,看着一众部下,“我们好不容易在陕州站稳了脚跟,如今却要拱手让出,我真的不甘心啊!”
孙孝哲一听崔乾佑这般说,立即明白过来崔乾佑有了决断,只是内心还有不舍而已。见此,孙孝哲上前一步,蔚然笑道:“大人其实不必为难,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哦,孙长史有何高见,快快说来!”崔乾佑目光炯炯,急忙问道。
“大人,以我看来,如今唐军已经是完全被咱们打怕了。就说堂堂哥舒翰,何等骁勇,可如今只管缩在潼关之内做那王八!”这般说着,孙孝哲回首望向身后的一种将领,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显出自得之色。
孙孝哲看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而如今对陕州形成威胁的,也就刚刚驻扎在灵宝的几万人,就这些人,也只是就地营建营垒。而从其营建的营垒的规模来看,他们依然以防御为首,并没有进攻的打算。如此,恰好可以被我们利用!”
“哦,如何个利用法?”
“自然是利用唐军怯战的心理,故布疑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嗯,请长史细说!”崔乾佑直接站起身来,绕到桌前。
就在崔乾佑与一种部下谋划的时候,哥舒翰正将第三批三万人的士兵从潼关调出,前往灵宝西原安营扎寨。这一次,哥舒翰亲自随行。
“殿下,哥舒将军这般,是不是太谨慎了些!”潼关隘口的城垣之上,李静忠看着哥舒翰的背影,轻声说道。
“哥舒将军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吧!”李亨轻声说道,不过那微皱的眉头,却似乎也对哥舒翰这般操作心存不满。
原来,哥舒翰在接到了李隆基的诏令后,虽然同意出兵,但却并没有直接率领十几万大军直接出潼关浩荡荡地杀出去,而是分批将士兵送到了如今占据的灵宝西原,再令士兵营建营垒,就此驻扎,似是一副防守的模样。
“元帅,我们这次到了直接出兵去攻打陕州吗?”行军路上,火拔归仁忍不住靠近个哥舒翰,问了一声。
“不会,先安营扎寨,然后徐徐图之!”
“可是至尊不是令将军直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哥舒翰突然冷哼一声,然后目光直视前方,不再搭理火拔归仁。
“呃是,元帅说的是!”火拔归仁见此,讪笑一声,放缓了马速,拉开了距离。
整支队伍,依旧在不疾不徐地行进着,似乎丝毫没有将李隆基那番速速攻打洛阳,擒拿安贼的命令当回事。
“如今驻守陕州的还是崔乾佑吗?”走了一阵,哥舒翰突然向身旁的王思礼问了一声。
王思礼听了,想了想回复道:“以最新的情报来看,还是此人!”
“嗯!”哥舒翰点点头,陷入沉思。
原先时只有赵月统领的三万人驻守的灵宝西原,这时已经变成了有十五万大军驻扎的要塞。
那条直通陕州的隘口旁,在昔日简单的防御工事的基础上,修建成了一堵高墙厚壁的辕门。两旁的山上,也都因地势垒砌起墙垣,或者直接将半个山坡削掉,成为无处可踏足的绝壁。
其他地方,也都在紧张的营建着防御工事。
长安城内,李隆基自得知哥舒翰出兵后,正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攻破洛阳后,擒拿了那欺君罔上的安禄山,然后拉到自己跟前好好羞辱一番的,但昨日却收到了边令诚的命令,那哥舒翰竟然虚与委蛇,虽然出兵了,但却只是将兵驻扎在了灵宝,并没有长驱直入,这令李隆基大怒之余生出了撤换哥舒翰的心思,幸亏李隆基还保持着几分理性,知道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这才忍着怒气几次派人前去催促哥舒翰。
五月初八日,李隆基照例派出了人前去催促哥舒翰。然而这边刚派人出去不久,就有一道密信紧急送进了李隆基的御案前。
“好,好,好!真是天赐良机啊!”李隆基看罢密信,突然兴奋地连声叫好。
一旁的高力士看见李隆基龙颜大悦的模样,急忙将一张老脸凑近了些,微笑着问道:“陛下,可是前线有什么好消息?”
“唔!”李隆基沉吟一声,继而微笑着开口道,“方才陕州那边送来消息,据说如今陕郡之内,已经是兵不满一万,而且都是羸弱之兵。此等机会,正是夺去陕州,直逼洛阳的好机会啊!”
“啊,有这等好消息?”高力士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不过迅即支吾道,“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
李隆基自然听出了高力士的意思,当即微笑道,“这消息断不会错,乃是河南尹达奚珣差人送来的!”
“达奚珣?”高力士不觉跟声。
“是啊!”李隆基点点头,“要说这达奚珣,也是迫不得已降了那安贼,但暗中,却一直设法给朕送信。前番安贼僭越称帝的消息,也是他差人送来的!”
“哦,这样啊!”高力士听得点头,不过依旧疑惑道,“只是臣不明白,陕州怎么就只有羸弱之兵了呢?”
“这个啊,却是因为朕的两员大将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功劳了!”接着,李隆基倒是很有谈兴地将因为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大军直逼幽州,安禄山见后院不保,不得已抽调大批军队回援的原因讲了一番。
这边,高力士正在揣度这个消息的真假,李隆基则直接唤来了人:“去,将此消息送给哥舒翰,令其快快出兵,迅速拿下陕州,然后进攻洛阳!”
“是!”
高力士见此,嘴巴无声地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叫出声来。
晚膳时,心情颇好的李隆基也一改往日的食欲不振,多吃了一些。这会儿,正喝了一口茶,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将似是堵在喉间的食物往胃里灌呢,突然见到早上派出的宫人回来了。
“如何,哥舒翰可是已经攻下了陕郡?”
“禀陛下,哥舒将军并没有发兵攻打陕州!”
“什么?”李隆基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声。
“陛下,哥舒将军认为陕州情势诡异,乃是叛贼的诡计,所以写了一封信给陛下!”这般说着的时候,这名宫人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高高捧起,举在头顶。
“嗯!”李隆基沉着脸,朝一旁伺候的小黄门抬了抬下巴。
小黄门急忙矬着身子上前,接过了书信,送到了李隆基手中。
“安贼久习用兵,今起兵作乱,觊觎长安,断不会舍弃如今之战果。而陕州无精兵,在臣以为,定是安贼见久攻潼关不下,设的计谋,想以羸师弱卒来引诱我大军。如若进兵,正中安贼下怀”
“一派推托之言!”李隆基忍着怒气看完,终于啪地一声将哥舒翰送来的书信拍在了桌上。“这哥舒翰屡次不尊朕的旨意,如今面对这等机会居然按兵不动,难道他如那安禄山一般,也是生了逆心?”想到此处,李隆基内心一阵惊骇。
“不会,不会!”李隆基强迫自己不用去猜度,然而,安禄山的例子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了李隆基的心坎上,令其对一众胡将早已不像往日一般信任了。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李隆基按捺下内心的情绪,朝着侯立在下的宫人道:“你再去哥舒翰处,直接宣朕口谕,问那哥舒翰:朕想问你,你面对良机而暗兵不动,难道也如那安贼一般,生了逆心不成?”
宫人听了李隆基这般说辞,那躬着的身子不由得一冷。听李隆基说完了,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宫殿。
长安城,兴化坊水文巷的李府,门上的白联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了,大门上的朱漆,也掉落了一些。
大门紧闭着,不见往日仆役进出、引来送往的热闹景象。路过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一番。
只不过,如今的李府之内,却并不如往日一般冷清。自前些日子李无解暗中归来,李府之中,着实热闹了起来。
此刻,王刚等一些李无解的侍卫,正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暗中护卫着李无解的安全,个个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至于他们保护的李无解,就没这份自觉了。
此刻,李无解正长长的一声低吼之后,然后翻了个身,和冷清秋换了位置,变成了李无解在下,冷清秋趴在了李无解身上。
冷清秋一脸娇羞模样,幸福地依在李无解胸前。一边听着李无解扑通扑通比平时跳得快了好几倍的心跳,一边拉扯着李无解的几根胡须。
“相公,回头把这胡须剪了吧!”冷清秋羞羞地叫了一声。
“嗯?为什么要剪了?你不是说蓄了胡须更像个男人了吗?”李无解讶异一声。
“嗯其实其实不用这胡须,相公都是很男人的!”冷清秋羞羞地说着,但内心里却是另外的台词:“这胡须好是好,就是扎得人腿根疼!”这般想着,一阵羞意涌上心头,冷清秋一颗头紧紧地埋进了李无解的怀里。
李无解自然不知道还有这般的理由,怀想着冷清秋那句:“相公都是很男人的!”心道一句:“看来那虎骨酒也是没白喝,只是希望那酒没有被乞塔那个愣头小子喝完了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