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官邸。
“二位公子,我们主公交代了,真的是谁都不见。”
董袭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似得挡在了曹丕和曹植的面前。
曹丕眉毛一竖,怒喝道:“谁也不见的范围里肯定不包括我们!快让开!”
董袭依旧纹丝不动,就跟长在了地下一样。
“你!”
曹丕气的将手放在了剑柄上,曹植一见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抱住了曹丕的手。
“二哥,不可啊!”
曹丕冷静下来,也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他松开握剑的手,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
曹植给董袭行了一礼,这才笑呵呵的开口道:“这位壮士,我们真的是有急事见伯符兄,还麻烦你给代为通报一声。”
这一次,董袭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一点缓和。
“请公子稍等。”
董袭说完就转身去了内堂,曹丕看到这一幕更是气的不轻。
“一个护卫,哪里来的如此底气?!”
“二哥,你可别忘了,这可是骠骑将军的护卫。”
曹丕一愣,发现却是他的小弟曹冲在说话。
“冲儿,你怎么在这儿?”曹丕和曹植都是微微错愕。
曹冲笑容腼腆的先行作揖,这才开口道:“两位哥哥有所不知,弟弟已经正式拜入骠骑将军孙策门下,做了他的入室弟子。”
“恩?”
曹丕和曹植对看了一眼,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父亲的谋划来。
“呵呵,那可是要恭喜冲儿了,伯符兄文武双全,又年纪轻轻当上了骠骑将军,之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冲儿真是找了个好老师啊!”
曹植走上前拍了拍曹冲的肩膀,能看出,他是真心为曹冲感到开心。
曹丕则是微微抿了抿嘴,似乎正在心里琢磨着父亲这么做的深意,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作罢。
曹冲笑着开口道:“两位兄长是在找金乡姐姐的把?你们放心,老师不会对她动粗的,只是微微惩罚一下罢了。”
微微惩罚??曹丕和曹植听到这个词都是一愣。要说这金乡,那可是深受父亲的宠爱,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现在却给孙策在这“微微惩罚”?难怪父亲会急着找他们两个过来看看,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呐。
就在这时,董袭已经从内堂走了出来。
“两位公子请进,我们主公有请。”
董袭话音刚落,曹丕就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而曹植却对董袭微微点头致谢。
然而此时的内堂,却是一阵阵的鸟语书香。
孙策一手拿着根竹条,另一手背在身后,正摇头晃脑的念叨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不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你们两个,聪明有余而仁德不足。要知道,身为上位者,认得不足必定会在某一天被下位者取而代之,这就是所谓的下克上。”
金乡和辛宪英坐在下面,都是紧皱着眉头,因为孙策让他们抄写道德经,特别是关于“仁德”这一篇,必须得倒背如流默写出来。
其实对于辛宪英来说,这道德经她以前倒是看过,所以写起来也颇位顺手。可金乡就有些头大了,她从小娇生惯养,虽然曹操也给他找了老师教他四书五经,可这小丫头天生好动,根本听不了半柱香就跑出去玩耍去了。
现在两女的面前,已经叠放了厚厚的几卷竹简。不过看那样子孙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要让她们抄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曹丕和曹植也已经冲了进来。
“伯符兄!哎呀呀伯符兄啊!你可急死我们了!”
曹丕一进来就握住孙策的手,然后还偷偷看了金乡一眼,在看到自己妹妹只是在抄书,心里当时就放下心来。
“二哥!四哥!呜呜呜呜你们终于来救金乡了!我都要被他欺负死了!呜哇!”
金乡一看自己的两位哥哥进来,顿时就委屈的大哭起来,那委屈劲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啊。
曹植急忙蹲在了金乡身边,轻轻拍着她得背安慰道:“宝儿乖,宝儿不哭,哥哥来接你了。”
“呜啊”
听了曹植的话,金乡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孙策皱眉将竹条在桌面上敲得“啪啪”作响。
“我说停了吗?如果再无故停止抄写,我就罚你们再抄十遍!”
金乡被孙策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拿起毛笔,开始边抹眼泪边抄书了。
曹植微微一愣,他还从没见过有谁能一句话就镇住自己这无法无天的妹妹,这伯符兄有两下子啊。
曹丕急火火的把孙策拉到了一边,语带恳请的说道:“好我的伯符兄啊!你就别为难我们哥俩了,这金乡是父亲最为疼爱的一个女儿,要不今日你就买我们俩一个人情?让我们把金乡带回去把!”
因为此前,孙策已经知道了金乡的身份,所以听到曹丕这么说他也没有感到意外。不过想想也挺头大的,自己过两日就要把这么一位姑奶奶娶进门,那以后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自家后院会不会鸡飞狗跳永无宁日啊??
“子桓不必担心,你应该也知道,我过几日就会娶了你这妹妹,既然他是我老婆,那我这个为夫的就很有必要教导她一些做人的道理。你们回去告诉岳父,就说金乡在我这里过得很好,请他老人家放心”
孙策说完,又开始走到两女身前,嘴中念念有词的朗诵道:“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曹丕与曹植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曹冲走过来拉了拉两位哥哥的衣角,示意他们跟自己来。
三人走到角落处,曹冲这才小声道:“二位兄长莫急,就让我金乡姐姐在这学习两日也未尝不可,你们没发现,也只有老师才能镇住她么?”
两人闻言望去,金乡果然正在那拿着毛笔很用心的抄写着道德经。
两人又对看了一眼,皆是摇头叹气。
“哎让伯符错错她的锐气也好,毕竟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总不能还像个孩子一样把。”
曹丕首先放弃了,因为他能看出来,孙策是铁了心要教育一下自己这金乡妹妹,而且只是抄书罢了,又没有体罚,自己也好在父亲面前交待了。
谁知曹丕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孙策走到金乡身边,手里的竹条啪的一下就抽在了金乡的手上。
“抄书也能抄出错别字来!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一段,给我再抄十遍!”
“我擦!”曹丕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噎死,这还真有体罚啊!
金乡憋着眼泪,委屈的想看自己的哥哥两眼,可是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那委屈劲看的曹丕和曹植也要掉眼泪了。
“不行不行,我得先出去!”曹丕干脆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二哥!”曹植叫了两声,可曹丕已经越走越远。他叹了口气,转身对曹冲说道:“冲儿,帮忙照看着点你姐姐,你别让你老师太过难为与她,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曹冲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四哥,我会告诉老师的,你放心吧。”
曹植拍了拍曹冲的肩膀点了点头,在看了金乡一眼后也无奈的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又传来了孙策那抑扬顿挫,犹如唱歌的朗诵声。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