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说老秦，你没事吧？”

隔壁公司的男子看着秦烨的模样，还有些愕然，伸手就想要掐掐他的人中，好让他赶紧回神，然而秦烨却忽然拍开了对方的手，接着仿佛没事人一般，自己站直了身子。

“卧槽，你没事？你没事你刚才瞎晃啥呢？”

隔壁公司的男子松了口气，这回是真的放松了，连方言都爆出来了，反而是秦烨自家公司的同事们，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张望，如今也不过是观望得含蓄了一些，没刚才那种明目张胆地唯恐天下不乱，围观不怕事大的劲了。

“刚才是有点头昏，估计是低血压吧。”

秦烨随口应付着，脑中却在极速地思考着刚才自己所回忆起的一切，作为一个技术员，逻辑一直都是他的强项，正如福尔摩斯对华生所说的一样：

当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有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他如今，就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哪怕那个假设，对他而言，是如此的荒诞，甚至就连如今，哪怕已经有七八成确信，但秦烨，依旧有些无法去正视它。

“又加班了吧？也不知道你这么拼为了啥？说实在的，你干脆跳到我们公司来算了，起码给你一个中层管理或是技术主管当当，哪怕工资降一个档次，也好过你现在有命拼没命花啊……”

“行了行了，三句不离跳槽，你几时来我们公司，我也给你一个中层管理。”

秦烨有些无可奈何，这些话说真的，他当然决策不了，但好歹目前他还算是这家公司的老员工啊，在所有同事面前，不为公司挽回一点面子怎么行？当然了，更多的，是那莫名其妙的荣誉感，他总觉得，这家公司，就是他亲手带大的，那种感觉，不足为外人道也。

“算了算了，下次再说，怎么样？下班了没？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放松下？”

隔壁公司的男子耸了耸肩，丝毫没有在别人公司当着一群人面挖人墙角的觉悟，反而十分自然而然地递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来。

“不，我头还有些疼，估计要休息一下，你不是有那个啥会员么？”

秦烨摇了摇头，拒绝了隔壁公司的男子的邀请，旋即他指了指头上，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在说楼上酒店的事。

“没问题，你直接上去，接待如果是个短发的妹子，你直接报我名字，如果是长发的，就报我公司老板的名字。”

“？？？？”

秦烨有些不是很明白地看着隔壁公司的男子，这……可以直接报名字？就不怕假冒么？

“呵，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不懂了，不过也是，你们公司估计没有这个待遇，我们可就不一样了，算了，还是我带你上去吧，正好让你这个土老帽也见见世面。”

隔壁公司的男子微微一笑，虽然并没有真的摆出一副人上的模样，但口气中那股优越感却是自然而然的，这比起特意的装模作样，更让人心中不爽。不过秦烨如今也算是在求人，哪怕心里不爽，但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嘴角牵扯了一下，鼻中微哼。

他这幅样子，其实也是装的，对于别人家的公司，说实话，他哪怕自觉自家公司并不差，但奈何两者间的差距，当真是要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甚至对方只是随便外包出来的一个小单，都够养活他们公司数十号人一年了！

至于说他装样子，也不过是对于隔壁公司男子的习性了解透了，知道这种小细节，更合对方的口味，毕竟如果你一副卑躬屈膝受惠于人的模样，别人反而更看不起你，还不如这种压抑着的桀骜不驯又不得不服软，才更让对方感到畅快，就好像驯服一条狗，与驯服一条狼，实际上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要问哪一种给人的成就感更高，后者无疑要高出太多。

让人受惠，在如今也是一种本事，特别是对于那些有着货真价实本事的，这些人，即便不刻意交好，但有些交情总是好的，更何况。秦烨与隔壁公司的男子，实际上也有些气味相投，也不知是上辈子倒了霉，造了孽还是怎么，秦烨就是被对方给缠上了，甚至于若不是对方确实性取向正常，秦烨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上自己的美色了。

当然，接触之后秦烨也发现对方确实很合自己的脾气，不刻意的奉承，恰到好处的接触，以及浪荡不羁下那份对于自己本身责任的专注与执着，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原则有责任感同时还十分有趣不呆板很活的一个人。

估计没人会讨厌跟这样的一个人交朋友吧？可以随意畅聊，从来都不会冷场，但同时也能安静地不发一言，即便互相沉默，也不显尴尬。

乘着电梯，很快两人便直接来到了云鼎天城的第五十三层，这个高度说高不高，但比起周围而言，却已经足以称得上一览众山小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秦烨便被眼前这个号称城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给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大堂是打通了五十三与五十四、五十五层的层壁，地面与天花板正对应着两幅巨大的画卷，秦烨是看不出来这两幅画是世界名着中的哪两幅，反正给他的感觉就是贴合，完美的贴合。整体色调以暖色为主，但却又不会给人一种过于温暖而明亮刺眼的感觉，得益于巨大的空间带来的空旷感，让人不会产生在楼中特有的压抑情绪。

秦烨抬头看了看距离得有些远的天花板，他第一次认识到在楼中，竟然也能形成如此高的落差！而接着，他就开始盘算起这样开阔的格局，就不怕造成一些承重之类的问题么？要知道这里可是五十三层啊！这个位置，一个小小的工程失误，恐怕这栋楼都要随之倾覆。

“看你的样子估计就在想这里的承重问题吧？”

隔壁公司的男子突然回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难道你第一次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秦烨有些无语，他感觉恐怕只要是个正常人，在进入到这里的瞬间，恐怕都会盘算一下吧。

“不好意思，我是学文科的。”

隔壁公司的男子耸了耸肩，言下之意有些在嘲弄秦烨的理科生身份。

“一看就像。”

秦烨也不反驳，只是微微抬头，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台前，一个身穿制服，一脸哪怕是职业性的微笑依旧让人如浴春风般的美女面前。

“唉？今天不上班么？”

隔壁公司的男子一副诧异的模样，只不过那表情实在有点假，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赵先生难道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前台招待收起微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秦烨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

“当然……不是啦，我的小宝贝，今晚几点下班？我等你。”

“赵先生请自重，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美女面色一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然而秦烨却发现对方的嘴角却在微微翘着，眉眼带笑，很明显是言不由衷，心中八成正乐着呢。

“哦？你们这里的监控，难道还带录音的么？这可侵犯了我的隐私的，要我寄张律师函给你们公司么？”

隔壁公司的男子面露惊讶，旋即也一脸的正色，当然比起女子的眉眼带笑，要更专业得多。

“哼！有本事你就寄，上次去开会，我们公司法务部正好感叹着日子无聊，他们可不介意跟你来场持久战。”

前台招待傲气十足，看向隔壁公司的男子目光都隐隐带上了一丝不屑。

“持久战？呵，我等着。”

隔壁公司的男子故意加重了某个单词的读音，目光更是放肆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片刻，特别是那对撑得订制的制服，却依旧有些难以包裹住的伟大。

然而前台招待却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不动如山般的稳重，面对男子的目光，不露半点羞怯。

“你们打情骂俏完了的话，能不能先给我开个房，我现在不仅头疼，还有些心梗。”

秦烨终于还是插上了话，他觉得再不开口，恐怕待会要开房休息的就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两个人了。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开间房。”

隔壁公司的男子打了个响指，这个动作在秦烨面前还是第一次，让他不禁微微侧目。

“有预定了么？”

前台招待翻了个白眼，估计潜台词是你都到我这来了，不是来开房的难道还有别的事？

“老规矩。”

隔壁公司的男子无视掉对方的白眼，反而投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过去。秦烨看到了装作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

“已经为您办理好了入住，请稍后……这是您的房卡，房内有内部电话直接前提，若您有任何的需要……”

接下来就是一套官方的套话，不过因为对方有美女属性的加持，哪怕是这种没营养的话，依旧能让秦烨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而不是直接拿了房卡就走人。

“好了好了，他刚才差点晕倒，你再说下去，小心他真晕倒在这。”

还是隔壁公司的男子率先打断了对方的官话，不过他的话语还是起了作用，前台招待旋即看了秦烨一眼，便似乎明白了的点了点头，那眼神，看得秦烨都有些不自在，暗道自己的面色难道已经路人皆知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跟平时也没啥两样啊？

“走吧走吧，房间已经开好了，你什么时候想退了就到前台来，对了，不用交费，记住，千万别自己交。”

隔壁公司的男子千叮万嘱地强调道。

对于这种好事占尽的叮嘱，虽然心中奇怪，但也只能应承下来，暗暗记在了心中。

“先生请这边请。”

秦烨的身后，一位侍应正彬彬有礼地弯腰抬手，很明显秦烨的入住信息已经传达到了他的耳机中，剩下的便是交由他来带路了。

秦烨朝着隔壁公司的男子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侍应离开了前台，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看向还在与前台招待打情骂俏的两人，那位前台招待，有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干净利落地束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