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人很快来到了大厦的入口，五个旋转门一大四小分别占据着各自位置，此刻因为是晚市时间，进出的人群络绎不绝，五个旋转门几乎没有停息过。

这样的情景，可以算是云鼎天城最为常见的一幕了。然而就在这时，秦烨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的，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经常进出这里的缘故，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怎么了？”

纪予第一时间发现了秦烨的动作，她顿时也停了下来，看向那不断旋转的门，还有那络绎不绝的人群，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没事，估计是经历了太多，有些疑神疑鬼了。”

秦烨凝神回忆了片刻，却毫无头绪可言，他只得放弃深思，本打算继续向前，但赵旻却突然开口道。

“你们这真的是想通过试炼么？还是你们都只是单纯的想要再次感受一下被分尸的感觉？”

“分尸？”

秦烨突然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般，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种感觉，他停下了脚步，看向赵旻。

“我是不是曾经？还有你怎么全都知道？我们难道一起经历过？为什么我有些能想起来，但大多却半点都没印象？”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你真的不记得了？”

赵旻面色苍白，走路似乎牵扯到了他的痛处，所以额头与鼻尖都有些冷汗，他看着秦烨，有些不可思议。

“嗯。”

秦烨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是装的，并且这个疑问，他早就想说了，但在这大厦里，他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这才有些心神不宁，想要赶紧离开。

“好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们确实来过这里一次，那次你神色也有些凝重，然后你就直扑那个最大的旋转门而去了。”

“我当时离你有点远，因为你神色有些不对，所以也就没阻止你，然后的事嘛，就是那个电子辅助的旋转门，突然失控，就有些类似于榨汁机那样，身处其中的你，可想而知。”

赵旻耸了耸肩，没有细说下去。然而秦烨与纪予却都神色一变，两人看向那旋转门的面色顿时都不好了。

“也就是说，从这里出去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对啊，如果是走旋转门的话，必死无疑。”

“但你为何好像全都记得，而我却半点印象也没有？”

“嗯，也许是你身上那深渊之痕的问题，你试试看，凝视它，然后再去回忆？”

赵旻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秦烨的右手，而后者闻言也将右手抬了起来，照着对方的说法看去。

右手掌心处的印痕依旧显眼，但与平时又并没有什么不同，秦烨看了一会，依旧没看出什么，正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就仿佛黑白电视机闪了一下般，原本还清晰可见的掌纹，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中，只剩下一道印痕，一道在不断变大，并且最终将视野全部填充干净的黑暗。

秦烨几乎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般，然后，这个世界开始出现光，一道宛如流水一般的光自无尽遥远的尽头向着秦烨流淌而来，随着光源的不断接近，秦烨的记忆也开始随着光源开始复苏。

光流之畔，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开始长出一株株五光十色的景物，说是景物，实际上它们并不是花草树木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个只能以形状来概括的东西，这些东西随着光的流淌而越来越多，并且越发的茁壮。

秦烨不自觉地走上前去，他伸出手，想要去尝试触碰这些东西，然而这些东西却仿佛含羞草一般，在与他接触的瞬间，便倏然回缩，越来越小，直至无法被秦烨的肉眼所看见。

但在接触的瞬间，秦烨已经得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正是秦烨所丢失的记忆，然而，与正常的记忆相比，秦烨的这些记忆之中，却充斥着大量的黑色之物，如雾如絮，萦绕在所有的画面之中，让人根本无法看真切。

秦烨下意识地将手抬起，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在虚空挥舞，他挥舞着左手，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直到他无意识地挥舞了一下右手。

所有的黑色之物，仿佛受到召唤般，如闻腥之鱼纷纷朝着秦烨的右手汇聚而来，紧接着便纷纷朝着他右手中那深渊之痕钻去。

秦烨，只觉得自己的右手突然一疼，这感觉，来得快，去的更快，几乎在他下意识想要收手时，那些黑色之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秦烨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后，他惊奇地发现，原本那些看不真切的记忆，已经不再那样的模糊不清，他想要知道的，想要得到的信息，在那里全都有。

他看到了一幕幕，然后便回忆起了一幕幕，他的身子在颤抖，那是回忆起那些事情时，同时忆起的许多东西，包括当时的感觉，包括疼痛，包括自己的不甘，以及诸多怨念。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忘记这些了，因为这些记忆，全都是他的诅咒，他对自己的诅咒，如果非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的话，这种行为，估计也算是一种防御机制吧，忘却，从而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一些。

只不过现在，秦烨需要它们，哪怕它们是秦烨自身对于自己的诅咒。

最终，当秦烨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已经从那个特殊的空间返回到了现实，而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自己的右手，那道掌心处的印痕，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

“这些，究竟是什么？”

秦烨抬起头，看向赵旻，有些不可思议。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们生活的时代，可比我那个时候，发达得多了，我虽然拥有了这个人的记忆，也获得了许多知识，但说实话，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们的一些思想和所谓的科技……不过这东西，估计你们目前的科学应该也解释不了，至于我？那就更不清楚了。”

赵旻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秦烨知道，是之前隔壁公司那个男子绝对不会做的，因为对于他而言，这种翻白眼的习惯，实在是太过下意识的，甚至于自己很可能会在无意识之下做出来，这种表情若是在商场中，在社交中出现，那可真是对于别人的不尊重了，而对于隔壁公司的男子而言，他给自己设定的形象，可是一个多面手，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养成这样的习惯。

直到这时，秦烨才真正接受了眼前的这个赵旻，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小赵，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能复活，而对方却要使用附身的办法，或许是因为对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管怎样，总之，既然秦烨的记忆已经彻底恢复，那么眼前这必死的鬼门关，他就绝对不会再去自寻死路了。

他没有再去纠结那些脑袋里的疑问，而是将目光移向一旁，那里有着一家早些年还显得比较抢眼，然而最近越发显得没落的某咖啡厅。

“往这边。”

秦烨一边说着，一边带头行去，纪予自然没有异议，而赵旻，则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夸着外八步，一步一顿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