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刘天来招呼大家继续玩扑克。郑东站在一旁围观。
“郑东,你的电话开通一个来电显示功能吧,免得听见女声就喊‘小艺’。”陈默一边出牌一边说。
“来电显示每月20元,彩铃每月5元,加起来每月多缴费25元,没必要啊。”郑东说。
“2000多元的电话都装上了,还在乎那20多元。”刘天来说,“买得起马,备不起鞍。”
“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工资有一半都缴电话费了。”郑东说。
“丁零零。”说话间,电话又响了。
还是郑东去接的,“喂,你好。”这次,他没有直接喊小艺。
对方一开腔,郑东听出来,“哦,是小艺啊。”
郑东转身将食指贴在嘴上,意思告诉其他人,不要出声。
陈默他们三人都不说话了,手里的扑克还在继续。
郑东说对着电话说:“噢,我没什么事,在宿舍看书呢……”
陈默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这家伙真能吹,明明是在打扑克,非得说自己在看书。
“嗯,书名叫《成功的品质》,是美国人奥里森?马登的作品,林语堂推荐给每个有志青年的成功圣经。”郑东继续编他的故事,“对,我比较喜欢看这类的书。你最近读些什么书呀?”
陈默他们三人将手里的牌打完。刘天来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就出了房间。他们不想打扰郑东悄悄说情话。
刘天来宿舍的对门,住着组织干事胡英辉。
刘天来推开对门准备进去,可是刚一探头,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陈默问。
“又是一个抱电话的。”刘天来笑着说。
陈默从门缝向里看,胡英辉正拿着电话,眉飞色舞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么冷的房子,胡英辉这小子怎么受得了。”刘天来打了一个哆嗦。
“副主任,你代表咱们单身干部给领导建议建议,这哪里是人住的地儿。连队的猪圈到了冬天还要扔几把干草,我们这儿有谁管啊?”黄闰已经习惯这种条件,只是偶尔发发牢骚。
“年轻人,火气旺,不用生炉子也没事。”刘天来知道他是冲着团领导,所以并不生气。
三人出了宿舍,来到院子里。这时,司令部的保密员跑了过来。
“刘副主任,有份电报请您过目、签个字。”保密员向刘天来敬了个礼,把文件夹翻开,递给刘天来。
“电报,什么事?”刘天来有些诧异,“我马上要休假了,不签文件了。”
“您看看吧,团首长有批示。”保密员说。
刘天来翻开文件,快速浏览一遍,愤愤地说:“什么意思嘛?老子不签。”
保密员面有难色,说:“副主任,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陈默和黄闰面面相觑,不知文件上是什么内容。
“我不签,你拿走吧。”刘天来脸色阴沉,没有发火,他把文件夹还给保密员。
“怎么了?副主任,出什么事了?”陈默关切地问。
“老子要去休假,现在通知我去新兵教导队当队长。”刘天来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抽起来,“要不是沙尘暴,老子这会儿已经坐飞机到迪山了。”
“新兵训练机构应该早就成立了,怎么才通知你上岗?”陈默问。
“原来选配的教导队队长急症住院,让我去顶岗。”刘天来深吸一口烟,“我去找侯主任说理去。”
刘天来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去办公楼了。边走路边抽烟,这样明显违反部队条令的事情,他一定是故意而为。
陈默想起该打个电话,便和黄闰打了招呼,向军人服务社走去。那里有全团唯一的一部公用电话。
军人服务社离单身宿舍不远,其实就是个小商店,C团仅此一家。
基于部队的特殊性,战士们很少有机会能上街,生活用品都是从服务社里购买。因其处于垄断地位,商品价格较高,可战士们别无选择。
它是商店,却什么税费都不用交,且不受工商监管。
军人服务社本来是团机关为方便官兵而设立的,后来听说要向市场经济接轨,于是,就把这间军人服务社承包给一个军官的家属。
当然,一般的家属没有资格,具体什么条件可以承包,陈默也不清楚。
服务社的老板娘三十多岁,人长得还算端庄。她雇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帮助打理生意。
每到新兵入伍和老兵退伍的时候,军人服务社的生意特别好。
新兵刚来,吃不习惯食堂的饭菜,这里的方便面、火腿肠、蛋糕等成了抢手货,价钱比市面上高出近一倍,仍供不应求。
老兵退伍的时候,每个战士都可以拿到一笔复员费,有的相互送别买个纪念品,有的约上三五同乡,买点吃的,喝两瓶啤酒。
大部分战士去服务社是买东西或者打电话,也有少数战士只是去那里转一转,看一看,听一听。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团队,完全是男人的世界。在C团营区里,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见到两个女人。
陈默听说,前些年,卫生队还有女兵,时不时会发生那种男女纠缠不清的问题,于是上级下了一道命令,野战部队团级以下单位不再编制女兵。
从那以后,C团就成了雄性的世界。
陈默进了军人服务社,里面的人很多。
最近,又到老兵退伍的季节,店内生意兴隆,打电话要排队。
陈默以前打电话,都是请假上街,到邮电局去打。如今,行动不便,就只好来这里了。
陈默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
本来有战士见他是军官,让他先来,他坚持要排队等候。
陈默想给家里的父母打电话,可是农村老家,哪里装得起电话,就给在县城工作的姐姐打了电话,说了些自己的情况。
打完了一看计费器,时间6分零3秒。
陈默挂了电话,没有离开。他又想给阿孜姑丽打个电话。
县医院的总机号早已查到,而且烂熟于心。一直没有打过,今天就试试吧,也不知她在不在。
电话拨通了,“笃笃……”,然而,没有人接,等了几十秒,还是没人。陈默只好将电话挂上。
他想,阿孜姑丽在医院上班,即便是周末,也应该有人值班,是不是去病房了,再打一下试试。他又拨了一次,好,通了。
“你好,是县医院吗,请转外科护士办。”
电话转接过去了。
“请问阿孜姑丽在不在?”陈默的心里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给阿孜姑丽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