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这话,也纷纷安了心,丹阳告诉大家,法事已完,可以各自休息了。便嘱咐道远:“拿出竹篓里面的衣物来,穿厚一点,晚上可能会有些寒冷。”
道远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反问,他知道师父说话必有道理,跑去竹篓里拿出了衣服套上,再把师父的衣服拿到师父跟前,想让师父也换上,丹阳摆摆手,说:“我不碍事,为师今夜运了气,有真气护体,不会寒冷,你把衣服给你王大哥和各位兄弟吧。”
丹阳对王成说:“今天半夜会有风寒,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道袍几件,请先穿上,御御风寒。”
王成拱手回答道:“道长多虑了,我等行伍之人,常年出门在外,有瓦遮头就能行了,而且现在是夏末天气,哪还会有一点风寒,道长请自便吧。”
丹阳看大家并无寒意,也就没有强劝。于是跟着众人一起坐在火堆旁吃了几杯茶,半个时辰后,那帮兵士便一个靠着一个睡着了,王成也抱着刀靠在柱子上打盹,道远靠在竹篓旁连着打哈欠,只剩丹阳精神抖擞,因为他知道马上要到来的是什么。这一幕,他三十年躺在死去流民的尸体堆里曾经见到过,没想到度过半生,今天又要经历如此可怖之景象。
刚刚丑时,从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号角声,丹阳率先听到了,马上警觉起来。接着传来了重重的马蹄和脚步,狂风也呼啸了起来,在屋外狂吼,号角声音越来越近,睡着的几人终于被这声音惊醒。
王成醒来后惊恐异常,他知道之一带最近土匪横行,而且联营结寨,人马众多,声势浩大。当听到行军鼓角,他马上以为是有土匪行军来此驻扎,所以格外紧张。道远不安地望着丹阳,发现师父却不露神色。丹阳此时却十分冷静,因为他知道这来的是什么,他听过这个号角,也听过这脚步和马嘶,这代表着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摧枯拉朽,毫无生机。
丹阳对众人说:“鬼差没有骗我,我可以安心了。大家休要轻举妄动,把门关紧就好,不要随便走动,待在这个屋内,外面现在是阴兵过境。把我给你们的符纸装好,免得被鬼差勾走。”
狂风越来越大,像有无数人在外面哀嚎一般,那潭水被狂风吹动,波涛之声大作。祠堂里的众人此时心惊胆裂,听着狂风带着鼓角和人马的脚步越来越近。突然,外面传出一阵叮当响声,道远想起来,在妖魔开始喷雾作怪之前,他们也听到过这种响声。
从外面传出一声低吼,声如雷霆,震耳欲聋,丹阳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他在梦中听到过的那个声音,也就是潭中之怪的吼叫。随着鼓角之声越来越近,祠堂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王成放在地上的热茶,一会便没了温度,剩下的几个兵士,虽然靠着火,也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因为这是夏末天气,大家都穿着单衣,现在却如初冬一般寒冷。这时道远才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让他拿出衣服套上,但是就算多穿了好几件,而且烤着火,此刻的道远也止不住得打颤。
屋外风吼马嘶,波涛汹涌,还伴随着不可名状的低吼,道远问师父:“师父,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在吼叫?”
丹阳说:“外面现在是鬼兵正在捉妖,那吼叫的,估计是潭里的妖孽,道远啊,运行真气,口念真言,避开寒气。”
道远马上盘腿坐下,双手扶膝,凝神聚气,剩下的几人,一个挤着一个,守着火堆,心里还后悔着刚才没接过来丹阳道长的衣服。
直到辰时,外面依然狂风大作,但是吼声已经微弱了。丹阳从打坐中睁开眼睛,说了一声:“快了。”
道远听到师父说话,也睁开了眼睛,自己此时真气护体,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但是他看了看房间,发现祠堂已经由刚才焕然一新的幻象又变成了刚进来时的破败模样。墙上的新皮,和柱子上的油漆已经渐渐脱落风化,脱落到地上,散化成烟,桌椅,香案,灵位,也都渐渐风化,化为烟雾。丹阳知道,幻术退去,妖魔已经被收服了。
屋外又一次响起鼓角声,丹阳知道这是鬼兵撤离的信号,接着狂风又呼啸了起来,伴随着马嘶和脚步的越来越远,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屋内的寒气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兵士们终于感觉到了来自火堆的温暖,从屋外刮风开始,屋里寒气逼人,使他们觉得连烤火,都是冷嗖嗖的。
丹阳起身对众人说,辰时了,鬼兵已经撤去,外面应该平静了,出去看看吧。
道远一马当先,丹阳在后,几个兵士一个推着一个,跟在王成后面,道远走到门边,先小心翼翼的侧着头,把耳朵贴在门扇上听着门外动静,听到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道远这才小心翼翼的拿下门栓,只听见吱呀一声,拉开了一道门缝,道远看见屋外居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潭水也结了薄冰,雾气已经全部散去,村子里的房子,比来时更加残***处都是断壁残垣,道远见一切正常,就把门扇彻底打开,一阵凉风突然从屋外窜入,众人都被吹了一惊,聚到门口,看到屋外地面都结了一层霜,王成说道:“这阴兵过境,果然非同小可,希望余生不要再与鬼神之力打交道了。”
丹阳对他说道:“人生在世,和为贵,平为福,平平淡淡得度过一生,对这乱世的百姓来说,只是一种奢望,天地不仁,只愿这一乡村民,来世能生在太平时节,过上和平生活。”
王成点头称是,拱手说道:“道长,这次降妖,维护了我这一方安宁,论功行赏,道长是第一功,待我回县衙禀报县令,在奇门镇为道长和小道长摆下宴席,庆功!”
丹阳连忙摆手说:“哪里的话,修道之人,见妖捉妖,遇鬼捉鬼,是分内之事,而且这义山之地,跟贫道素有渊源,此乃分内之事,何必论功,只是我师徒远道而来,身无长物,希望王捕头可以替我们准备些瓜果香火,贡品香案,我在此做一番法事,超度了这一村亡魂,就算不虚此行了。”
王成说:“这是小事,我一定照办。”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鸟,站在祠堂的屋脊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这村子,第一次让道远感觉有了活气。
丹阳陪着王成走到村口,王成把身上的腰牌卸下来给丹阳,让他二人先去一日路程的驿馆里歇息,他先行一步去镇上回令,顺便带祭品过来,再来驿馆接二人,丹阳和道远便辞别王成,王成带兵士下山,骑马走了。
两人看这人马越走越远,道远对师父说:“师父,你为什么不跟着王成回县衙领赏?”
丹阳说:“傻徒弟,不需要了,我们此行已经完成了目的,而且,为师发现了更大的一个宝贝。”
道远说:“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呀?师父你别卖关子了!”
丹阳捋着胡子,眯起眼睛,一脸喜悦,对徒弟说:“你可记得,我的宝剑,在这村里,发起绿光来?”
“记得,我以为是因为妖邪作怪,宝剑在警示我们。”
“非也,非也!徒儿啊,我们师徒的造化来了!!!”